手中
次性纸杯已被捏皱
，崔文军终于决定走。但他木着张脸又在盛域大厦正门口站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
，等那个西装革履笑容可掬新药负责人，还是等个不管不顾替他们说出真相记者。
其实新药负责人早就离开，他今天有个饭局，悄悄走地下停车场。他已经被老崔闹烦。
而始终也没个记者带着根无往不利笔杆子出现，崔文军突然想起那位特别仁义刑主播说过，他娃事情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事情法院不会受理，记者也不会报道。
可好好个孩子为什突然瘫呢？他怎也想不明白。
识字不算太多老崔发现，自己这辈子，想不明白事情太多。
崔文军举着张写着“还
公道”牌子，站在盛域国际商务园门口。连几天都在下雨，偶尔有衣着光鲜白领撑伞经过，或同情或鄙弃地看他眼，但都没人上前问问这个两鬓苍苍老人到底遭遇何等不公待遇。
只有门卫大爷走出狭小值班室，扶将倒未倒老崔把，让他站直说话。
崔文军努力站直，但看上去腰还是弓着。那是常年搬运重物导致腰肌劳损。他太累。上回他很想接过刑主播带来钱，可儿子死活不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门卫大爷与崔文军差不多同龄，他直觉得自己就够老够苦，却没想到有朝日还能见到比自己更老更苦，他可怜崔文军细雨中失魂落魄样子，又回值班室给他倒杯热水。
“老哥。”他把次性纸杯递在崔文军手里，“老哥，喝完就走吧。”
就比如他想不明白儿子明明肚脐以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为什还常常会感到全身疼痛。儿子从不叫唤，但痛起来就会抓挠墙皮，墙皮被抓挠得斑斑驳驳，指甲盖儿都掀飞，血淋淋。每每这个时候老崔就会把脸别过去。他
可能站太久，他脸膛从黝黑中透出层灰白，白得吓人。崔文军感激地“嗳”声。他小心地攥着那只纸杯，点点抿着喝下去——热水喝出烧刀子味儿，冻寒心稍稍暖些。
门卫大爷见老崔喝光热水，又叹着气劝他：“老哥，上头刚刚来电话说，你再不走，走就是。”
崔文军忙给门卫鞠躬，也喊对方声，老哥。
“老哥，给你添麻烦……”
话音还未落地泪就下来，混合着脸冷冰冰雨水。这个男人靠力气活营生大半辈子，多大苦都习惯自己和着血泪吞咽，其实最怕给人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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