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来高神像虽是泥胎,那也够份量,满身水草河泥怪物两臂乱抓,但是让龙王爷泥像死死压住挣扎不出,不久便不能动,郭师傅用力过度,也在大殿中昏死过去。
待到天光放亮醒转过来,从殿顶大窟窿看出去,外头雨也住,毒辣辣日光照进来,广济龙王爷泥像下压死东西,是具披散头发死尸,面目肿胀难辨,身上尽是淤泥和水草,皮肉有鳞,臭不可闻,不到中午仅剩枯骨,皮肉化为地黑水,有认识人说这是河魃,河中死尸被阴魂凭附,当年撞胎托生连化青,本是永定河里河魃,得胎气托生成人也不容易,却让郭师傅在魏家坟捉住,送到小刘庄法场上枪毙,缕阴魂借着法水不散,逃回永定河,取原形,也就是河底淤泥中具古尸,又上门来寻郭师傅,亏得广济龙王爷显圣,泥像倒下来压住河妖。
六
郭师傅也是这想,他寻思在灯下捏纸元宝时,有个穿长袍人提醒他殿顶上有东西,但家里没这个人,不是龙五爷还能是谁?何况凭他力气,无论如何也推不动那沉重泥胎塑像,可见广济龙王才是真正“河神”,他许下愿,将来要给广济龙王重塑金身,却不知当着神灵绝不能轻易许愿,许愿必须要还,当时想着是能够办到,点点存钱,迟早有天,可以重修河龙庙大殿,谁料想没过两年,全国解放,新中国成立之后,破除迷信思想,龙王庙属于封建残余,怎可能批准重修?解放后河龙庙义庄被拆除,周围全盖起平房,当年广济龙王捉拿旱魔大仙,以及泥胎塑像显圣,压住永定河尸魃旧事,便很少有人知道,老辈儿人提起来,也只当成民间传说。
经过捉拿连化青事之后,提起河神郭得友,在天津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郭师傅不敢当此称呼,仍是带着巡河队捞尸救人。五河水上警察队只有夏天忙,夏天游野泳人多,到冬天河面冻结,掉冰窟窿里淹死人也没法打捞,连着几个月没活儿可干,那时候他要以裱糊纸活儿及操持出殡为生。
再说魏家坟那块石碑,九四九年初平津战役,东北野战军几十万大军进攻天津,两路人马东西对进,拦腰斩断,魏家坟带是解放军佯攻突破口,战斗倒不十分激烈,只是打炮打得厉害,石碑在那时候毁于炮火,往后住在南洼居民是年多过年,四级跳坑被逐步改造填平,不再受水患影响,由于炮火炸毁那块石碑,魏家坟积郁阴气也从此消失,往后没人再见过那卖馄饨老头和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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