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常是次约会,在漫漫记忆里去确定那些转瞬即逝地点,与曾经出现过叙述约会,或者说与自己过去约会。本篇序言也不例外,于是它首先成为时间约会,是九九八年与九九年约会;然后,也是本书作者与书中人物约会。们看到,在语言里现实和虚构难以分辨,而时间距离则象目光样简短,七年之间就如隔桌再坐。
就这样,和个家庭再次相遇,和他们所见所闻再次相遇,也和他们欢乐和痛苦再次相遇。感到自己正在逐渐地加入到他们生活之中,有时侯幸运地听到他们内心声音,他们叹息喊叫,他们哭泣之声和他们微笑。接下来,就会获得应有权利,去重新理解他们命运权利,去理解柔弱母亲如何完成自己忍受生,她唯爆发出来愤怒是在弥留之际;去理解那个名叫孙广才父亲又是如何骄傲地将自己培养成名彻头彻尾无赖,他对待自己父亲和对待自己儿子,就像对待自己绊脚石,他随时都准备着踢开他们,他在妻子生前就已经和另外女人同居,可是在妻子死后,在死亡逐渐靠近他时候,他不断地被黑夜指引到亡妻坟前,不断哭泣着。孙广才父亲孙有元,他生过于漫长,漫长到自己都难以忍受,可是他幽默总是大于悲伤。还有孙光平、孙光林和孙光明,三兄弟道路只是短暂地有过重叠,随即就叉向各自方向。孙光平以最平庸方式长大成人,他让父亲孙广才胆战心惊;而孙光林,作为故事叙述出发和回归者,他拥有更多经历,因此他眼睛也记录更多命运;孙光明第个走向死亡,这个家庭中最小成员最先完成人世间使命,被河水淹没,当他最后次挣扎着露出水面时,他睁大眼睛直视耀眼太阳。七年前写下这笔,当初坚信他可以直视太阳,因为这是他最后目光;现在仍然这样坚信,因为他付出代价是死亡。
七年前写下他们,七年来他们不断在眼前出现,回忆他们,就象回忆自己生活中朋友,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容颜并没有消褪,反而在日积月累里更加清晰,同时也更加真实可信。现在不仅可以在回忆中看见他们,还时常会听到他们现实脚步声,他们向走来,走上楼梯,敲响屋门。这逐渐成为不安开始,当虚构人物越来越真实时,忍不住会去怀疑自己真实现实是否正在被虚构。
余华北京1998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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