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半开着,绯紫轻纱窗帷重重涌动。檐下斗拱旁,倒挂着个纤细黑影。是海市。
原来如此,海市轻扬浓眉。汤乾自是戍边大将,旦入京便断不觥筹笙歌应酬,要见朝中什人,总不是甚难事体。他如此冒险在朝堂上传递消息,既不是为见朝中*员,定是要与内宫之人相会。
海市听说过,早年注辇人依两国旧例送来紫簪公主,要求换得名皇子带回注辇为质。彼时恰逢昶王母聂妃争宠不敌昀王母宋妃,十岁昶王季昶即被送往注辇,随行宫人若非老朽便是稚弱。皇子出行照例要拨名羽林五千骑与军士五千随扈,兵部受宋妃指使,从当年投考禁军新丁中拣出武试最后名,玩笑似地擢那十五岁少年个五千骑职位,配以五千新兵随昶王往注辇。昶王行凄凉光景与流徙无异,便是注辇使者也敢于呵斥这名皇子。
到岔路口处,凌人中名自顾拐过边,向西北方向走去,奇是那数名羽林皆如视而不见,其余凌人亦不动声色直向御膳房去。
海市转动点漆般眸子,看着那名凌人去向。那条路走下去,只能抵达凤梧宫与愈安宫。凤梧宫自鄢陵帝姬事发后便始终空置,愈安宫则为注辇公主,淑容妃缇兰居所。
愈安宫还亮着灯,风中翻飞绯紫轻纱窗帷是注辇样式。
海市自檐下脱身出来,跃上未央宫顶,路向愈安宫疾行。
凌人装束男子行至愈安宫侧门,稍稍环顾左右,伸手方欲推门,宫墙上夜鸟惊起。侧目看去,只不知什鸟儿扑棱棱飞去,宫墙上,空悬着钩清冷下弦月。他小舒口气,推开虚掩侧门,回身将门扉扣上,也不张望,轻车熟路地拣园中小径行去,经过愈安宫廊下,绕过宫人轮值偏殿,直上小阁。
小阁门前宫人似对夜半来访凌人已是见怪不怪,施过礼,便侧身让出门来。
“震初!”微沙女声唤着他字,他还不及反应,只听得双柔软裸足在乌檀地板上奔跑而来,下瞬便有女子曳着艳丽衣袍如蝶般扑进他怀抱。
“缇兰,你总是这样不谨慎。”男子微微蹙眉,眼中却没有苛责神色。
淑容妃红唇皓齿绽露出融融笑意来,“汤大将军上回到安乐京,嗯,想想,”她歪着头,鸦黑发丝垂落下来,“是前年夏天事,若再谨慎,怕是见不你就要老。”她那般娇俏地说着说着,竟然抑止不住哀愁起来,有凄凉神色。
汤乾自无奈笑笑。“你看你二十八九人,还是孩子样。十七年没有点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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