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静当时还在外地大学校园里,接到电话后连夜赶回去,连哭都忘,只急着四处筹集医药费。那时候学校还没有改制,教育经费最困难时候,老师们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何况她母亲又不是什主课老师,更不受重视。谈静借遍亲友,才交上第笔住院押金。后来聂宇晟知道,又给她汇两万块钱救急,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挽留住母亲生命,在医院拖十几天,还是走。学校派两个老师来帮谈静处理后事,因为谢知云是在课堂上发病,被认为是殉职,教育局层层复杂手续办下来,艰难地补偿笔钱,金额正好让谈静把亲戚借债都还清。谈静那时候失去唯亲人,备受打击造成免疫力低下,得带状疱疹高烧不退,疼得
打电话好。在她年轻单纯心里,只觉得妈妈是杞人忧天。不过她和聂宇晟确实都太年轻,那等等吧,等到毕业或许就足够年龄,让大人们正视他们恋情。
聂东远太忙,压根不知道儿子在谈恋爱。有次他出国去,聂宇晟趁机让谈静去他们家玩,谈静不肯去。
“为什不来啊?”聂宇晟在电话里十分不满,热恋中人,总是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恋人。
“妈妈知道会不高兴。”
“你妈妈不是挺喜欢吗?”
“她喜欢教你弹钢琴,她觉得你学习好……她又不喜欢你跟谈恋爱。”谈静小声说,“反正到你家去,不太好。”
聂宇晟也没有生气,反正两个人可以去地方很多。在河边散步,放风筝,看划小船人偷偷用电网打鱼。遇上贩卖莲蓬小贩,聂宇晟就买束莲蓬给她吃。通常小贩会送张荷叶,他们坐在河边榕树阴下,看远处鹭鸶蹚水寻觅着小鱼,然后剥开莲子,边吃边聊。谈静会把莲子壳放在荷叶上,聂宇晟偶尔拿起莲子壳,套在手指头上,用笔给莲子壳画上弯弯眼睛和嘴巴,装成木偶戏样子,用几根手指扮演好几个角色,逗她玩。夕阳透过榕树枝叶洒下来,晚风里有蜻蜓三三两两地飞过,时光清澈如同水晶。
后来呢?后来?
谈静茫然地想,后来应该就是不久之后事吧,那时候两个人都从不曾想过,命运阴影早已经悄悄接近。
直到母亲去世,谈静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得有什不同。谢知云心脏衰弱,各种治疗也只是延缓而已,在医院进进出出几次,最后次病发时候,是在课堂上。上音乐课时候她突然昏迷,学生们惊惶失措,找到班主任把她送进医院,然后,她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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