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看清面前来人,才慢慢安下心来,笑着回答道:“母亲。”
母亲面上是既怜且爱模样,微蹙着眉头问她:“怎就开着窗子读书,还睡着?”她原本是无事不能对慈母言,笑道:“方才读白乐天诗,玩味其中几句意思,心里感叹半晌,不知不觉便睡过去。读来给母亲听听:莫倚红素丝,徒夸好颜色。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母亲却语打断她:“你小孩子家,什都不曾经历过,又知道些什?不过是学人故作愁苦而已。快休惹笑话,别倚窗,看被雨潲到。”她无端受到摘指,大是不满,扭过头去骨朵着嘴道:“偏要看下雨。”母亲拿她无法,道:“到时病,可别指望服侍你。你只管任性,且到前头瞧瞧你爹爹去。阿晋也是不肯叫人省心,几处看不到,想是也到哪里蹚水去。”她笑答:“对对,母亲快先去管管三弟才是正经。”
她看着母亲从廊下离去,也放下书本,将窗子又推开些。那晴日里咄咄逼人栀子花香,浸润风雨,变得儒雅而沉静。除雨打花落声,只有乳燕在梁下呢喃,等候被雨水阻隔老燕归巢。父亲在前厅,兄长正和他在起下棋,父亲棋力不胜,定然又会拍着桌子与兄长赌气;母亲想必已经在屋后渠沟寻到弟弟,正在室内给他烘焙因为弄水而湿透衣衫。这安详清明世界,她心中却微感焦躁,如那乳燕般,似乎总是在守候着什。她眼前,有书上诗文,粉白色墙,黑漆小门,门边盛开栀子花,被雨水洗发得格外洁白。
她这般独坐西窗,直到黄昏,雨不曾稍停。她却终于听见门环响动,颗心随着那扇门同霍然开朗。
细雨似这般打湿流光,天地万物在瞬间转作昏黄,那是切无忧无虑旧梦褪去华彩之后颜色。她倚住窗口,静静望着来人。有好风从东南来,扶起来者白色衣裾,穿过重重雨丝,复又环绕过她□手腕。那清凉而温和触觉,在个失神瞬间,使她觉得,掠过自己掌心乃是他身上白衫隅。待她回过神来,想去抓那衣角,他却已经走开,仍是站在那里,和满院洁白栀子花样,在她目光可以触及地方,春生夏荣,秋衰冬萎,虽是随着四时更改,却永远不会离去。因为油伞遮避,她瞧不到他面孔上神采,只可看见昏黄雨线沾湿他阔大衣袖,昏黄雨线把他洁白袖口也染成昏黄。他定然是从屋外那条路上走来,他在雨水中踏过满地青白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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