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否认道:“他们对殿下,殊无人臣之礼,臣不过兵谏,为清君侧。”
未待他发言,他又笑笑,道:“天子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这点血,尚不值殿下作色。”
定权双凤眼渐单薄渐狭窄,其间冷冷光打量着他:“清君侧,还是要清君?你杀他们,他们剩下人,李明安……”
无需他继续动怒,继续忧心,仍着晚宴时私服李明安大概是听到谁通告,或是受到谁指引,急匆匆从外进入,眼看见此间景况,震惊诧异不输太子。尚未及任何动作,他身后两页门已经戛然合拢,从长州城中将这遍地血腥馆驿也隔离
间又有何分别?”
顾逢恩点头走近道:“是已无分别——他们已经服侍不殿下,还是由臣越俎僭越吧。”
暗香幽浮。他曾得顾思林严旨,只在私服上熏香,定权忽记起晚宴时他衣香,因气息与自家太近,反而容易忽略。这样说,他铠甲,是直接穿在晚宴时同件私服外。他连回营更衣工夫都没有。
念至此,他凛然大惊,欺近两步问道:“你是什意思?”
顾逢恩不变声气,平静重复道:“臣说,他们已经服侍不殿下。”
他察觉,这并非单纯土腥气,也并非掺杂入腥香混合,他趋前数步,推开内室门,再趋前数步,推开外室门。门外名为守夜侍奉,实为监察看管十数金吾卫士皆已倒于血泊之中。那些失去血色他尚未熟识面孔,白如纸,白如雪,而血尚滴淌尚温热,粘稠殷暗如初研墨,蒸腾着铜锈样腥。
满目雪白,满目血红。也许是平生未见过这多血,他面色陡然煞白,连嘴唇都毫无颜色,他额上冷汗涔涔直下,只觉头晕目眩,方才饮两杯酒也开始适时发作,肠胃中翻江倒海只欲呕吐,他扶着门框渐渐弯下腰。
顾逢恩从后搀扶住他,手顺着他脊骨轻轻抚摸,如同年幼时他从父亲那里受委屈,向他哭诉求解时安慰样。他在他耳畔轻声道:“第次看见血,从马上坠下,伏在尘土间,连胆汁都快吐尽。但是父亲下马后,只是给记耳光,他下手那狠,耳朵有半日都没有听得见声音,所以也没听清楚他是究竟骂什话。”
也许他只是碍于君臣身份,面对自己这没有出息怯懦行为,才隐忍住没有给出记沉重训导耳光。
定权压制住恶心,回过头,突然勃然震怒道:“这是何意?!杀天子亲卫视同谋反……”他突然醒悟:“你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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