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幞头上镶碧玉摘下,递与乔韵奴:“姐姐若不弃,就留下这个罢。”
那也是他身上最值钱东西。乔韵奴接过看看,笑道:“冯郎这生意可做亏。那金钏虽好,但分量太轻,没这块玉贵重。”
他淡淡笑:“原是因那金钏轻,才不肯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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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铜雀春”出来,莫可名状地觉得烦闷。冯京上水边酒楼,单点壶酒,临窗独酌。
画船载绮罗,春水碧于天,冯京穿着州学生白襕春衫,步履轻缓地走过暖风十里江南路。
有小小白色球状物自旁边绣楼上坠下,不轻不重地打在他幞头上。他凝眸看,发现是枚这季节少见、早熟荔枝,被精心地剥去果壳,滚落在地上,兀自闪动着晶莹水色。
举目朝上方望去,见楼上栏杆后倚着位螓首娥眉美人,四目相触,她盈盈笑,引纨扇蔽面,略略退开去。
面前小桥流水,耳畔弦管笙歌,他这才想到,今日路过又是径章台路。他亦不躲避,微挑眉角,朝那秦楼楚馆中行首呈出抹温情款款笑容。
这时他年方弱冠,暂别居于江夏母亲,游学余杭。在这被文人墨客反复讴歌烟雨江南,诗书孔孟不会是生活全部,除郡亭枕上看潮头,更有吴娃双舞醉芙蓉,若不随同舍去薄游里巷,访云寻雨,倒会落得为人耻笑。似这般神女有心,含情掷果事亦常有发生,他也是从那些足可满载而归水果中意识到,原来自己有副得天独厚好皮相。
不自觉地,他取出那只金钏,像往常那样,手持,轻轻抚摩。
别数年,不知这金钏主人后来做谁家新妇。
情爱之事上,他也算是略有天赋,很快学会用眼神作俘虏芳心利器,也明白什样微笑才是恰到好处,威力无穷。因此,在这风月情场,倒是频频告捷,与他有过巫山之约烟花女子不算多,但每位皆是个中翘楚。
他是个靠领州县学钱粮度日学生,平日尚须卖些字画贴补用度,因此那些名妓不肯收他银钱,只请他为她们作诗填词为谢。
如今这位“铜雀春”行首乔韵奴也是这样,先就与他声明,只求诗首为缠头之资。但枕席之间,他随身携带金钏被她窥见,她拈起仔细打量,笑道:“冯郎这个金钏儿就赐与奴家罢。”
他当即从她手里夺回,直言道:“不可!”
乔韵奴怔,复又笑开:“奴家只是想取个冯郎身边物,留作念想,却不知那是个多贵重宝贝,冯郎这般珍视,不愿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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