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信息素最紊乱时候,何岸痛苦不堪,却也硬撑着没掉滴泪,此时面对认生铃兰,反倒急红眼睛。
主刀医生听闻情况,交给他只深红色玻璃香水瓶。
是原生信息素萃取液。
准备手术时,主刀医生研究过何岸资料,发现他刚生完孩子,更换信息素也许会影响亲子关系,便从原生性腺里提取毫升高浓度信息素,加入生理盐水稀释,以备不时之需。正是靠着这样瓶小小、还不足30毫升
。
他精神状态瞧着不错,颈后创口仅有两厘米,缝合细致,粗粗看还真像红笔画上去,再用头发遮,找不出半点儿手术痕迹。等麻药退去,何岸喝碗粥,吃半个鲜橙,还抱着铃兰玩闹会儿。铃兰像只小奶猫,左嗅嗅,右闻闻,努力呼吸着何岸身上残存丁点儿铃兰香,疑惑地蹙起小眉毛。
但是当天半夜,何岸突然按响呼叫铃。
他开始呕吐,身体严重畏寒,裹着被褥不断发抖,空调开到三十度也不管用,寒意似乎是直接从血液和骨髓里渗出来。凌晨六点,他开始感到头疼,畏光、畏声,连穿透窗缝丝曦光和声鸟啼也能刺得他哀叫。程修只好拉拢窗帘,让病房保持绝对黑暗与静谧。
他接连几日吃不下粒米,喝不进口水,营养液瓶又瓶从静脉滴注进去,勉强维持着身体运转。他甚至不能翻身,因为再微小动作都会引发剧烈头疼。
性腺置换手术,最痛苦不是手术过程,而是术后这段漫长信息素紊乱期。
陌生Omega3型信息素占据每滴血液,对原生铃兰气息展开绞杀,气势凶悍,所有器官都表现出强烈抗拒。何岸身体是座沦陷城池,遍地杀戮与战火,体温不受控制地烧到四十度,味觉、嗅觉度丧失。有那几天,他甚至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切断联系,灵魂蜷缩在灼热身体内部,陷入无休止缠斗,过去那个熟悉自己被寸寸蚕食,又被寸寸重新铸造。
周后,替代信息素趋于稳定,状况才稍有好转。
他瘦很多,神情倦怠,对程修说想见铃兰,程修便把孩子抱来给他。可铃兰见他就哇哇大哭,死活不肯被他抱。
幼小孩子还不认得父亲眉眼,全凭味道识人,何岸换新信息素,铃兰自然当他是陌生人,吓得哭嗝连连,温热泪水鼻涕糊脸。何岸越哄她,她哭得越急,想与从前样喂她喝奶,铃兰却紧抿小嘴,碰也不稀罕碰,宁可捧着冰凉空奶瓶干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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