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向来善忍,总是忍得委曲求全、逆来顺受,这是要承受了多大的欺辱,才会忍不住向他开口?
陆桓城很快得到了答案。
在他临睡之前,和往常一样抱晏琛去沐浴的时候。
衣衫脱到最后一层,晏琛突然就不肯脱了,捂着衣襟不放,非要推他出去,说自己一个人能洗。那副神色张皇、遮遮掩掩的模样,简直在脸上浓墨重彩写了一行字——“身上有伤,不给你看”。陆桓城瞄了一眼浴桶,桶沿与晏琛的肚脐一样高,便抱臂立在原地,冷冷地问他打算怎么爬进去。
他从来不对晏琛摆脸色,但这回,他是真心被气到了。
这儿,该行的俗礼全疏忽了,阿琛哪能定得下心呢?明早我们见过母亲,拜过祠堂,你就是陆家祖宗承认的媳妇了。等孩子生下来,我把祖传的龙凤玉佩给他,祭祖、洗沐、赐名、办酒,一样都不少,走一趟名正言顺的流程,教别人不能置喙半句,可好?”
“那……”晏琛迟疑道,“旁人若说了我不好听的,你会信么?”
陆桓城意识到这话暗示了什么,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他们说什么了?谁说的?!”
晏琛咬着下唇,嗫喏道:“他们说我是……是……是妖孽。”
陆桓城震怒:“哪一个说的!”
做人家丈夫做了半年,天天搂着抱着,结果老婆连受伤也要瞒到底。难道对晏琛来说,他就只有下面那根东西是活的吗?!
告个状,诉个苦,撒个娇,吹点枕边风,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架势,把欺负他的人通通供出来,明天一大早整齐跪好,挨个儿揍一顿——这种事,别家每天要轮番发生三五回,妻妾争
“不,你别追究谁说的,谁说的不重要!”晏琛万分焦急,“我,我不是妖孽,不是的。你若听见闲言碎语了,就当成一阵耳旁风,让它吹过去,不要记在心里,不要轻信。哪怕起了疑心,也要给我辩白的机会,不能盖棺定论。我,我真的……桓城,我真的不是……”
“阿琛!”
陆桓城一把拥住了晏琛,胸口剧烈起伏,漫溢的愧疚几乎令他窒息。
他以为这一处小苑足够安宁,能庇护他的阿琛不受侵扰,也以为他带回来的人,总能在府里得到起码的敬重——然而他错了。这里并不是晏琛的家,或者说,这里本可以成为晏琛的家,他却将那些虚名当做了一种无足轻重的裱饰,比不上他给予的宠爱,于是迟迟未给晏琛冠上。
但是,没有名分的宠爱,给再多都是错的。他夜夜宿在藕花小苑,爱意彰显到这等地步,照样拦不住下人当晏琛是个娈童,可以肆意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