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一个人知道。
便是香绢。
小道士消息灵通,居然寻来了香绢。那丫头自从阿秀死后便得了失心疯,常作无稽之谈。但提到晏琛时,神智忽然清楚了,指天发誓说,那一天她与阿秀两个亲眼瞧见晏琛进了竹庭,逗留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再度现身。
又添油加醋,胡编乱造,说自从晏琛进去,便有一股甜腻到齁人的花香飘出,闻着令人乏力困倦,
陆桓康持伞的手一抖,险些让风吹飞了轻飘飘的伞:“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五天,你不肯跟我说一句话,就好像……就好像是我害你没了晏琛!可杀人的、背叛的、坏事做绝的那个,难道不是晏琛自己吗?他险些害死母亲,却换得你一场念念不忘。而我呢?我戳破了真相,把你从温柔乡里救出来,凭什么要招你这样怨恨!”
陆桓康激动难平,五指紧握,几乎把伞柄掰断:“我看得明白,哥,我什么都看得明白。你恨的根本就不是我,是恨事与愿违,不敢承认你行商的精明放在识人之上,输得一败涂地!”
“说完了?”陆桓城漠然道,“说完了就走吧。”
陆桓康极其固执,梗着脖子一动不动:“我不走!只要你一日不醒,我绝不善罢甘休——我要去铲了他!”
“你敢!”
“……你果真在这里。”
身后一声低语,被重重雨声阻隔,不甚清晰。
陆桓城心头剧颤,忙不迭地转头去看,只见陆桓康站在苑门处,伞沿压低,遮住了半张脸孔:“我刚才去探望母亲,你不在那儿,所以……我猜你一定来了这儿。”
雀跃的胸腔里才燃起一簇火,热意未浓,眨眼已被浇息。
他还在等谁?
陆桓城倏然起身,手中一柄油纸伞凶蛮地砸了过去:“你敢动祖辈留下的竹子?!”
书房的竹子,他不允许任何人擅动。
它们织作一道屏障,挡在晏琛身前,已是仅存的庇护之所。
五天前,名叫玄清的小道士说,当年他铲根不净,留了一小截夹竹桃的断根在土里。晏琛必定是附着其上,苟延残喘,才得以侥幸存活。这一抹怨灵携根游荡,寻到府中一处宝地,钻入泥土深处,巧妙地藏匿了起来。休养生息一连数年,魂魄终于聚齐,便又化为人形,出来兴风作浪,卷起一阵腥风血雨。
而这藏身之所究竟在何处,却无人知晓。
时至今日,他怎么还能指望他亲自送走的少年回家?
陆桓城掩下失望,冷然问:“你找我干什么?”
陆桓康顿了顿,有些艰涩地道:“哥,你还恨我。”
“是。”
陆桓城干脆地承认,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