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壁、细枝、嫩叶……每处都爬着条条绵软细虫,不停不歇地啃咬蚕食。陆桓城是做丝绸生意,养着大片桑田与蚕庄,早已看惯吃叶白虫,此刻竟也诡异地惧怕起来,仿佛那些虫子正爬在陆霖身上,噬咬着孩子单薄条性命。
而虫灾之烈,远不止此。
当视线落到旁边那竿青竹身上时,陆桓城惊得倒跌三步。
陆霖这株虽然幼嫩,指甲轻掐便会出汁,却毕竟竹灵尚在,好歹算是有主竹子,虫子不敢太过嚣张。而旁边晏琛这株,灵气散尽,毫无自保之力,便似个无家可归孤儿。那虫子欺软怕硬,齐齐聚到晏琛身上大快朵颐,恣肆无忌,竟咬得孔洞清晰可辨,叶缘坑坑洼洼。整根竹子憔悴枯槁,连绿意都显得暗沉,从上到下,没有丝生机。
倘若晏琛已经醒来,却被困在竹内,活活看着自己被咬死,该有多痛苦?
口,除口水什也没吐出来,再吐口,还是什也没吐出来。
阿玄盯着陆桓城,有点尴尬:“啊,好像被吃掉。”
陆桓城与他大眼瞪小眼,额爆青筋,差点拍案而起。阿玄赶紧疯狂地摇尾巴,脸狗也甘拜下风谄媚相:“是这样,竹林里……在闹虫灾。”
“虫灾?!”陆桓城惊愕失色,怒道,“你之前怎不说?”
“说啊。”阿玄蹲在地上,满脸郁闷,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变作只没脾气折耳猫,“上回说有虫子,你让挑掉来着,都给挑干净,条也没剩。结果今天再去瞧,小竹子身上又爬大堆虫,密密麻麻。竹竿上还有几个虫眼,估计不止外头闹虫,里头也在闹。”
倘若没有霅川之水日日滋养,晏琛竹身……岂非早已毁去?
陆桓城拳砸在墙上,恨极自己疏忽。
阿玄唯恐下拳就要砸到他身上,尾巴瞬间绷直,赌咒发誓道:“昨天来浇水时,还不是这样!真!”
说着上蹿下跳,动作飞快,刷
他这说,陆桓城才明白事情原委。
陆霖声声喊痛,竟是竹身被虫儿咬穿窟窿!这孩子年幼,竹壁薄软,比旁边成竹脆弱不知多少,又生得鲜嫩多汁,最易招惹虫儿。他这做父亲偏偏乱阵脚,只顾着眼前着急,居然忘去竹林查看情况!
阿玄见他又恐慌又自责,赶紧封住嘴巴,把临到嘴边那句“晏琛身上虫子更多”吞回去,脸肃然且同情地蹲在那里。
竹庭幽荫,光线不明。陆桓城站在西窗边,抬头望向竿竿竹身,只觉汗毛倒竖。
果真是夜之间,虫灾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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