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
落叶在晚风里扬起湖水似波纹,零落几片吹到晏琛身上,藏于袖,缀于发,又日荒唐地过去。
时间无影无踪地流逝着,而他,依然孤零零地在这片山林里。
晏琛勉强撑起虚软身子,孤身坐在小院门口,迎着晚风,神情有些茫然。他倦怠地揉揉眉心,突然哀叫出声,觉得那儿灼烧般地刺痛,像磨烂血肉。再看手指,果真血迹斑斑,除去新鲜暖血,还掺着无数碎裂血粒!
这些血……是从哪儿来?
寡淡无味残羹剩饭,便匆匆打道回府。
他这上午盼望,原来尽是空等。
晏琛鼻子微微发酸,视野里弥漫开团潮湿水雾。餐盘中藕丝、芸豆与鸡茸已经凉透,浸在泪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用袖子抹去泪水,心头委屈刹那烧成怒气,抬脚狠狠踹那食盒下,决意自己走回阆州去。
他生着双好腿,不稀罕陆家破马车接送。身子再沉,再不良于行,照样走得动路。等离开杉林,行至官道,总能遇见两个善心之人愿意捎他程。倘若实在没有,他便步步慢慢走,从晌午到日落,走他两三个时辰,也能赶得及在宵禁之前进城。
晏琛是株青竹,怀着颗骄傲而矜持心,不肯植根于穷山恶水,非要种回阆苑玉宇去。那碧水溶溶、霁月皎皎之处,才配做他栖身安眠家。
晏琛怔怔地回想,之前他想要离开,半途撞到道无形壁障,压疼肚子,也灼伤眉心。他眉头紧锁,忐忑不安地伸出根手指,探向空无物前方。
尺。
又尺。
他稍稍前倾身子,小臂和指尖颤抖得越发明
便甩甩袖子,抛下地空碟不顾,径直向落叶小路而去。
谁知才走出几尺远,他突然迎面撞上堵极烫无形壁障,肚子腆在最前头,被狠狠地拍压进去。晏琛猝料未及,腹部吃痛,踉跄往后连栽几步,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回当真是铁锤砸碎腔子嫩豆腐,死去活来,绞肉般地剧痛。
晏琛乃是男身,不比女子耐疼,疼到极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五根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腕间桡骨显露,把盘结草根扯得稀烂。源于尾椎痉挛和痛楚蔓延到肚脐,无休无止地抽搐,咬肿唇瓣也不见缓解。须臾便汗湿肌肤,滴滴落进涸土,白衫浸染水意,几近透明之色。
他苦熬许久,腹中痛楚稍有缓和,却疲累得意识不清,沉沉地陷入昏睡。等睁开双眼,远处那束阳光已不再强烈,笼罩着层柔暖而朦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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