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陆霖出生后第个酷暑炎夏,他怕孩子受热,晚上睡不安宁,便在书房设下张宽敞凉榻,还备足桶冰水,以备消暑之需。结果半夜醒转,榻上居然只剩下他个人——晏琛用那桶冰水浇凉竹庭,抱着孩子附灵去。
当时陆桓城心情,苦闷得难以形容。
晏琛是竹子,小霖儿是竹子,唯独他不是。今后晏琛若再给他诞下几个孩子,全家高高低低排青竹,枝叶苍翠地倚在西窗,只有他凡胎肉体,望竹兴叹,这夏天该怎过。
不行,不能让晏琛再生。
家里有两根竹子就够。
书房株灵竹所化,陆母疼他疼进骨子里。按陆桓城话来说,不是亲儿,胜似亲儿,奉仙供神都没这上心过。背地里把陆桓城拉出去训斥,骂他精虫上脑,连守家竹子也敢拐上床亵渎,就不怕祖先震怒!
陆桓城脸皮极厚,耸肩道,睡也睡过,孩子都生下来,小陆霖正在那儿吧砸吧砸吮手指呢,祖先还能把他怎着,气得陆母手杖抡过来,差点撵他去祠堂罚跪。
更夸张是,亲孙儿抱入怀中,陆母连男身怀胎这等“妖孽”之事也立刻换不同说法。说别家都是普普通通孩子,从女子腹中诞下,咱们陆家天赐麟儿,才能由男子诞下,这是寻常人家求也求不来福份。
陆桓城看着母亲乐颠颠样子,想起自己白挨巴掌,时无语凝噎。
陆母抱着亲孙儿,活力焕发,满口小心肝小宝贝地乱叫。陆桓城鸡皮疙瘩掉地,总觉得这孩子占尽陆母独宠,将来要被惯得无法无天,于是去找晏琛商量教子大计。
结果天不遂人愿,就在陆霖办周岁宴那晚,晏琛当着宾客面直接吐在酒桌上,脸色片苍白,软绵绵地昏死过去
“嗯,是不能这样惯着。”晏琛想想,点头同意,“得多生几个,让娘亲宠不过来才好。”
陆桓城哑口无言,暗叹自己目光短浅,远不及他思路清奇、手段粗,bao。
陆霖在岁抓周以前,确是个货真价实小魔王。
陆母佩整整五年佛珠被他拿来磨牙,上好金丝楠木,小虎牙愣是咬得坑坑洼洼。陆桓城夜里翻几本账簿,临睡前往床边小案搁,第二天起床,账簿只剩半,余下化作纸渣漫天乱飞,活像被狗啃过。晏琛抱着小家伙,从他嘴里抠出堆糊烂纸屑,心疼极,埋怨地瞪眼陆桓城,再不许他往房里带本账簿。
陆桓城看着黑白不分、相互包庇大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点地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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