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只要能置身事外,肯无欲无情,世上的事本来就没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
可惜啊,宣玑就是他的欲和情。情天恨海是碗浆糊,能把大道三千都给糊个不清不楚,哪容他事事冷静有分寸?
盛灵渊一边逼着自己装糊涂,“顺其自然”,一边忍不住把三千年前后宣玑在魇兽幻境里的各种言行表现来回琢磨了好几遍。不舍得问宣玑,他就把自己看过的、关于炼器的各种典籍都“复习”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比对印证,弄得自己半宿无眠,正要强行静心入定时,就被宣玑突然亮起来的电话惊扰了。
于是宣玑前脚走,盛灵渊后脚就跟了出去,刺骨的夜风掴在他脸上,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事办得有点不知所谓,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无病无痛,辗转反侧”,那可真是他十来岁在东川时才有的闲愁,盛灵渊都忘了那是什么滋味,现在倒给重新捡回来了。说来奇怪,宣玑明明是个好几
少一划,不仔细抠看不出来。
燕秋山愣了愣,连忙拿手机拍了下来,还有点受宠若惊。
这是……那位陛下专门写给他的?
话说盛灵渊,其实在魇兽的幻境里,他其实就感觉到了宣玑一闪而过的不自然。那种僵硬和冰冷的反应,是不能用“小时候的丢人事被人翻出来的尴尬”来解释的。他觉得幻境里的故事肯定还有半截,还大概能猜出,被打断的后半截很可能和剑灵身份有关系。因为宣玑突然后悔和燕秋山提器灵的事,后悔来得又急又突然,像“微信”里说错了话,生怕超时撤不回似的。
不过……就这么直接点破好么?
盛灵渊当时掂量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装作不知道。
宣玑一直很介意自己的器灵身,但盛灵渊想,他既然已经摆脱了剑身,就等于是“病根”没了,伤口总会被自己和时间平复,反正他俩现在终于不缺时间了,等小玑放下了,想说自然会说,自己没必要为了一时好奇扒他痛处。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如果不是封喉的毒,何必刮骨去治呢?那不是为他好,倒像是虐待了。
“修身”应如履薄冰,“齐家”就不能太明察秋毫。
好比说做大家长,最好会装聋作哑;做贴心人,有时候就得能稀里糊涂;待长辈,心里有数归有数,但别太较真;待晚辈虽得注意言传身教,该放手还是要放手。这些先贤都教过,盛灵渊虽然六亲缘薄,但好歹养大过兄长的遗孤,按着先贤的“攻略”,养得还不错,他从来没经历过“剪不断理还乱”的手忙脚乱。
这让他有种自己特别会把握“进退尺度”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