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言不发。
“可是回不去,这御座龙辇就是蛊。”赵渊轻轻地握下谢允肩膀,感觉那透骨青寒意突破厚实衣料,小刀似穿入他掌心,“那会儿,外有强敌,内无帮手,在朝中四面楚歌,只有你在小叔身边,能听抱怨几句对外人说不得闲话,这些年……不管你信不信,小叔真希望你能好好。天下奇珍,但有需要,不拘什,尽管叫他们去寻,皇叔欠你。”
谢允低头:“不敢,皇上言重。”
赵渊深深地看他眼,见他低着头,浑身上下写满油盐不进“赶紧滚”三个字,终于无计可施,叹口气,转身走,背影竟有些落寞。
谢允立刻回身,先将干闲杂人等屏退四下,这才开口说道:“到底是哪位朋友擅闯宫禁?”
兢、诚惶诚恐,盼着多从他嘴里挖出点什,鲜少有人嫌弃他话多。
建元皇帝难得有些尴尬,沉默片刻,他起身道:“拉你说这许久话,也不早,小叔不打扰你休息。”
谢允懒洋洋地站起来恭送,连句多余谢恩也没有。
赵渊摆摆手,走到门口,好像又突然想起什,对旁边脸走神谢允道:“朝廷王师步步紧逼,已经迫近旧都,曹氏逆贼只是秋后蚂蚱,不足为虑,下月初三是什日子,记得吗?”
“曹氏逼宫,先帝忌日。”谢允头也不抬地回道,“皇叔与闲话这大半天,是不是险些把正事忘?”
没动静,看来高手没那好诈。
谢允双手抱在胸前,笑道:“阁下神出鬼
赵渊对这句刻薄话充耳不闻,只说道:“也是你爹忌日——打算在正日子祭告番,倘若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军光复河山,使逆贼伏诛,安天下黔首,再有盛世百年。”
谢允点头道:“也好啊,算来没几天,侄儿还能凑个热闹,省得死太早赶不上。”
赵渊眼角轻轻抽动下,似乎是被他堵得没话说,然而当今天子不知为什,在谢允面前点脾气也没有,兀自沉吟良久,他说道:“方才听你说起那蛊虫驭人之事,着实耸人听闻,但细想起来,又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谢允略抬眼。
“你站在这里,觉得穹庐宇内,四方旷野,无处不可去,可是旦迈开腿,却又总觉得路越来越窄。”赵渊沉声道,“你被架上高台,被推着、逼着往前走,路途又泥泞又不见天日,但是你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能自己睁眼回到初临人世时,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想去什地方就去什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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