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脸被什碰下,顾昀觉得只手捧起他下巴,带着薄茧指腹轻轻地扫过他嘴唇,说不出暧昧缱绻。
长庚坐在床边,倘若顾昀这会能看得清,就会发现长庚其实只草草披半件衣服,头发也散着,肩颈手臂乃至于头上插得到处都是针,活脱脱是只温文尔雅刺猬,他木头人似僵坐在床边
熟悉安神散味道包裹住他,顾昀意识只支撑片刻,便再次陷入昏迷。
这昏昏沉沉好几天,顾昀才真正醒过来,药效早就过,他又是个听不见看不清睁眼瞎。
顾昀有些吃力地眨下眼睛,看见床边有个模糊人影,靠闻分辨出那是长庚。
他脑子里乱哄哄,堆问题不分析先后地涌入:北大营还剩下多少人?援军哪里来?谁队伍?西洋军退至何处?皇上怎样?
长庚小心翼翼地沾点水喂给他,顾昀本能地抬手去摸索,不知牵动哪处伤口,整个人疼得眼前黑。
半空隆安皇上放下来。
北大营连同其统帅在内,几乎全部殁于此役。
顾昀是被人从辆西洋战车下挖出来,肋骨折断好几根,刚开始几乎没有人敢动他,碰就往外渗血。
最后钟老将军亲自赶来看眼,撂下句“他没那容易死,死赔”,这才派几个军医,将他固定在木架上抬走。
整个皇宫搜罗出几根千年老参,断断续续地吊他三天命,几次差点过去,终于等来从关外千山万水中赶回来陈轻絮。
“好好,”长庚在他耳边道,“沈将军回来,还有师父坐镇,你少操点心,歇歇吧。”
顾昀:“……”
他深吸口气,平静下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
安定侯以前没事就爱跟沈易顾影自怜下,念叨顾家三代以内都没有长寿命,老觉得自己这种“多愁多病身”得“红颜薄命”,没料到这条狗命非但不薄,还怪硬,这样都没死。
顾昀张张嘴,想叫声“长庚”,不料重伤后昏睡几日,没发出声音来。
她跑死数匹马,抵京后不眠不休宿,总算是从阎王那里抢回个安定侯。
顾昀第次醒来时候正是黄昏,眼皮只能隐约感觉到点窗棂中透进来光,可是还没力气睁眼,剧痛已经袭来。
没死,但顾昀不怎庆幸,先暗自心惊起来——京城沦陷吗?现在是在什地方?
他迷糊中剧烈地挣动下,被人把握住手。
那人凑在他耳边,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说道:“援军来,没事……京城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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