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
走在去码头
路上，才突然发现，哎呀，这世间真是大变样
。有马路，有汽车站，有很高楼……想着，那村长果然没骗，他说，想得到，会有；想不到，也会有。
还真是如他所说。只是，他没有。他要还在，该多得意。
有
次，在码头搬东西时摔倒，躺好几个月。能走路，还是再去。那码头工头怕到不行，都喊老祖宗，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担不起。他不让搬，可还是站到队伍前面，抬半天，实在抬不起袋东西，只好嘿嘿地笑着说：真是老啊。码头人全都松口气。
此后不再装卸，但是每天都还要走到码头看看。
田还是种着。个人挑不动水，就拉上阿妹起。
，杨万流在等着。
这
想之后，才发现，阿妹早就这想。
你太姨经常往外跑，开始不知道她去干吗，后来她每次回来都要和讲她看到那个个人死亡，才知道，她参加镇上老人组织死亡观摩团。
她那些团员听到谁床已经抬到厅堂，就会到家嚷着：蔡屋阁快点，那人要走，等不及。
阿妹赶紧涂好胭脂穿上旗袍就往外跑。
妹越活越回去，经常挑着挑着，往地上坐，撒娇地哭着：干吗把年纪还要陪你干这种活？
说：你起来，再不起来生气。
妹就赶紧起来。妹怕辈子。
以前不知道什是老，直到老之后，才知道，老就是感到自己切在收缩。手脚在缩，身高在缩，力气在缩，感觉在缩，好像缩到心口那地方，可心口那地方反而越来越重，呼吸重，走路重，抬手抬脚也重……
偷偷地和那块地商量，说：真老，就偷个懒，以前尺插根藤，现在两尺插根好不好？你也
问她：你怎这着急想走啊？
阿妹说：这辈子遗憾可太多，又补不回来，所以着急盼着下辈子啊。
不太喜欢热闹，只能等阿妹回来时候听听她心得。更多时候，就是搬椅子坐在夫人妈神像面前唠叨。
虽然知道这不是夫人妈业务范围，但想着，就这样把孩子们唠叨回来，应该也可以把死亡唠叨过来。
这边在盼着死亡，那边，个个孩子落地，个个孩子会走路，个个孩子会叫，个个孩子去读书，个个孩子结婚，个个孩子又生个个孩子，又个个孩子会走路——而还是没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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