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隆巴尔多这才想起来今天一大早祖·佩皮诺就把她丈夫叫走了。她记得当时看见那辆漆得很鲜亮的驴车后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一下。”说着她走进自己的卧室,换了一条黑裙子,又在头上扎了一块黑头巾。中尉替她把门打开。她朝街上走去。到处是武装的士兵。她看了看贝拉大街和广场交接的一端。在七月耀眼的阳光下,她眼前清楚地浮现出七年前图里和阿斯帕努赶着毛驴去配种的情景。就在这一天他杀了人,成了一个土匪。她哭起来,中尉搀着她上了一辆正在等候的黑色汽车。赫克特·阿多尼斯上车后在她身边坐下。汽车从一个个沉默的宪兵小分队中间穿过。她把脸靠在赫克特·阿多尼斯肩上,已经不哭了。但她内心对下车后可能看到的情景感到十分恐惧。
图里·吉里安诺的尸体在院子里放了三个钟头。他似乎睡着了。他的脸向下,朝着左边,一条腿屈着,整个身体趴在那里。他的白色衬衣几乎成了猩红色。在被打断的手臂旁是一支冲锋手枪。来自巴勒莫和罗马的报社摄影师已经到场。《生活》杂志的一位摄影师正在抓拍佩伦兹上尉的照片。这张照片发表时将附如下文字:他击毙了大名鼎鼎的吉里安诺。照片上的佩伦兹上尉面目和善而忧伤,还有一点迷茫。他戴着一顶帽子,看上去不像宪兵,倒像个和蔼可亲的杂货店老板。
但是,图里·吉里安诺的照片将出现在全世界的报纸上。他向外伸出的一只手上戴
得口干舌燥。
“请你和我到卡斯特尔维特拉诺走一趟,”中尉说道,“我有一辆车在等你。你这位朋友将陪我们一起去。当然,这要看你愿不愿意。”
玛丽亚·隆巴尔多的眼睛睁得老大。她以比较坚定的语气说:“什么原因呢?我对卡斯特尔维特拉诺一点也不熟,那里也没有我认识的人。”
中尉的语气比较缓和,稍事犹豫后才说:“那里有一个人,我们希望你去识别一下。我们认为他是你的儿子。”
“不会是我儿子。他从来不到卡斯特尔维特拉诺去,”玛丽亚·隆巴尔多说,“他是不是死了?”
“是的。”中尉回答说。
玛丽亚·隆巴尔多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起来,一下跪倒在地上。“我儿子从来不到卡斯特尔维特拉诺去。”她说道。赫克特·阿多尼斯走上前来,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你一定要去,”他说,“也许这是他使用的计谋。他以前也这样做过。”
“不,”她说,“我不去,我不去。”
那个宪兵中尉说:“你丈夫在家吗?我们可以带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