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后,胡瑶终于开始进药,病情渐有起色。
而却天比天消瘦下去,无论如何滋养进补,也不见明显效用。
太医也説不出什病况,只让静心宁神,好生休养。
静心,説来容易,可又如何能説静就静?
前方战事,流民赈济,宫闱动荡,哪件可以不去想。
辗转想整夜,似醒非醒之间,依稀见到子澹,容色如霜,忽又见胡瑶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猛然惊醒过来,竟已汗透重衣。
望向罗帐外,约是四五更光景,天色将亮未亮,越显凄清。
這个时候,萧綦应当已在校场上驰马点将。
抚着身边似水柔滑锦缎,睡整夜,床另半仍是空空冷冷。
眼眶忽热,湿衾枕。
闻听他死迅,惊呆在当地。
那个爽朗少年,笑起来总是嗓门洪亮,常常骑快马,奔驰在官道上少年,每次被萧綦责骂都会抓头傻笑少年……他自尽,究竟是因为自愧自惭,还是舍人之命而不至连累兄妹——已经永远无法知道。
宋怀恩垂首肃立在侧,言不发,神色沉重。
“這便是个人命数,王妃,您切莫太过自责。”徐姑姑温言劝。
时惘然,沉默许久,对宋怀恩叹道,“既然人都去,就不要太过为难胡家……他们终究也是有功之臣,這污名,就免吧。”
這几日,姑姑情形也不大好。
她是真正已经油尽灯枯。缠绵病榻這些年,神智混
在這九重宫阙里,与胡瑶,這普天之下最尊贵两个女人,同时面临着惊人相似处境,却又有着天差地别不同。她是皇后又如何,是豫章王妃又如何,在战争、杀伐、离别、孤独、疾病、生死面前,们都只是无辜而无助女人。
左右不自己命运,尚能改变他人处境。
并非有多心软仁慈,只不过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三日后,力压宋怀恩反对,下令从行宫迎回子澹。
子澹回宫之后,行动仍不得自由,起居皆受左右监视,但至少,他可以陪伴着胡瑶,陪伴着他妻儿——他有她,她亦有他,两个人再不孤单。
胡光远尸身,经太医查验,被宣布为旧疾突发,不治而亡。
事态平息之后,解除中宫封禁,让胡氏家人入宫探视皇后。
当晚,宫中即来人禀报,説皇后娘娘悲痛过度,病倒在床。
对于胡瑶,对于胡家,于情于理于法,不知道该不该有愧。
宁愿她痛骂愤恨,也不愿看到她沉默。她不抱怨,或许才是真正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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