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途遥远,丁小野车还未开出乡道,便见数辆小车迎面而来。当时天色已晚,这样偏僻地方原本通行车辆就不多,何况这些车虽挂着普通牌照,但车型接近,辆紧跟辆,仿佛借着夜色
只剩下浓浓亲情。可是如今沦落至此,他最放不下反而是陪她到察尔德尼终老许诺。
丁小野不同意父亲冒险,虽然他比谁都盼着父亲能出现在病床前,却妈妈残愿。他年纪虽轻,却行事谨慎,况且他解自己亲人。不管外界如何妖魔化他父亲,实质上崔克俭并非穷凶极恶,至少看上去不是那样。相反,崔克俭瘦高个子,给人第印象含蓄而略带木讷。他可以待人极好,也会极尽狠辣。在丁小野看来,他甚至也不像别人认为那样心思缜密,他这辈子许多重要决定都是出于感情用事驱使――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崔克俭对儿子说,他已不再存有“东山再起”奢望,逃亡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若是连小野妈妈最后面都见不上,即使活着,余生也不会好受。
丁小野却太明白父亲这个时候返回医院所冒风险,妈妈已是风中残烛,他快要没有妈妈,不想那快连父亲都失去。外面风声正紧,曾斐负责专案组随时可能将他父亲逮个正着,离开事迫在眉睫,不容再有闪失,境外自会有人接应。丁小野有理由相信,妈妈要是还有意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赴险。
崔克俭沉默,他仿佛被儿子说服。
丁小野不能久留,留下给父亲带来些必需品,就得返回妈妈所在医院。
离开之前,丁小野听到父亲电话响,这响声让他心头惊。这部电话只有崔克俭最亲近人知道号码,除他们母子,剩下唯可能就是段静琳。
丁小野不敢相信父亲竟然还给段静琳这个号码,若不是那个女人,他们何至于有今天?其实早在出事前,崔克俭已意识到曾斐和段静琳“偶然重逢”不对劲,起过处理掉那个警察念头。无奈段静琳苦苦哀求,以性命担保,口口声声说曾斐加入警队纯属借着父亲庇荫谋份职业罢,他们又是自幼伙伴,亲如姐弟,他偶尔造访只是为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哭得那样伤心,家人早已远离她,对她而言曾斐就像她娘家。为此崔克俭犹豫,后来事不言而喻。
不出丁小野所料,来电正是段静琳,崔克俭久久看着嗡鸣不止电话,没有接听,却也没有放下。那个女人倒也固执,铃声响遍又遍。
丁小野果断替父亲掐断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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