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秋天,读高三米娅申请纽约美术学院,申请材料中附上她在镇子附近座废弃建筑中拍摄组照片。趁感光剂没有干透时候,她拿湿布擦拭相纸表面,用针尖刮去照片中图像,只留下像针样细白色线条,营造出种翻转过来贝雕效果:工人身影如同幽灵在废弃工厂门外台阶上徘徊,杰米森汽修厂液压起重机顶部停着台只有轮廓轿车,两个幽灵般小孩手拉手爬上煤渣山。沃伦曾经仔细打量照片中这两个小孩,发现其中个头顶翘起撮头发,很像他本人,另外那个脖子上系着丝巾,应该是米娅,丝巾上挂着相机很沉,压得她腰稍微有点儿弯。虽然两人不曾有过这样合影,但这幅作品让人觉得他俩经常在这座公园里煤渣山上玩,仿佛将姐弟俩童年定格,意欲挽留过去时光。“等他们把照片寄回来,可以把这张给吗?”他问。
两人父母却不觉得这些照片——还有米娅其他作品——多有魅力,他们甚至不把女儿所做事称为“工作”或者“艺术”,认为那是不务正业。他们是中产阶级,在座保守淡漠中产阶级城镇住辈子。在他们眼中,“工作”是种务实行为,目是修复或者制造有用东西,假如制造出来东西没有用,那就没有做这件事必要。因此,所谓“艺术”是有钱有闲人才玩得起游戏,不过是种奢侈消遣。其实,也不能为此责怪她父母,赖特先生本职是修理工,手创办赖特维修公司,有时给教堂修理屋檐(窝松鼠在教堂房顶挖洞,碰掉块屋檐板),有时为邻居家水槽疏通生锈U形管。赖特太太在医院做护士,职责是数药片、抽血、换便盆,最熟悉莫过于值夜班和两班倒。他俩都是长期劳作人,攒下钱用来还房贷和两辆别克车贷,还得养育儿女,对于两个孩子,赖特夫妇可以自豪地说,姐弟俩什都不缺,更难得是,他们从来没有被宠坏。
可现在米娅却变成这样。她在地板上趴就是好几个小时,先给沃伦照张全身相,然后把他形象剪下来,贴在旧鞋盒表面,做成立体模型,把模型摆在圈橡果中间,看上去就像被巨型橡果包围小矮人。这样创意固然有趣,但父母认为不值得女儿浪费这多时间。有时赖特先生下班回到家,鞋还没有脱,手上油污也没来得及洗,米娅就跑过去恳求父亲给她几美元买胶卷,嘴里说着“会还你,保证”,可实际上她却很少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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