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米娅承认,“他们会付我钱,等孩子出生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围巾和帽子还没摘,一道灰色的泥水沿着靴子流到油毡地面上。
她母亲转身走向门口。“我受不了了。”她说。走进客厅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来到楼梯脚下,她母亲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嘶叫,好像一条毒蛇朝米娅吐出信子:“你弟弟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你就这个样子回家?”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跺脚声。
米娅瞥了一眼父亲。过去,每当她打破东西或者用母亲给她买衣服的钱买了胶卷的时候,她母亲会怒气冲冲地回自己房间去,把米娅和她父亲留在客厅,父亲会捏捏她的手,小声说“我们可以买新的”或者“让她冷静一小时,然后你再去道歉”。有时则更简单:“修好它。”可这一次,父亲没有握住她的手,也不和她说“修好它”,反而凝视着她的肚子,好像不肯看她的脸,他的眼睛是湿的,紧咬着下巴。
“爸爸?”她终于说,在如此持久而锋利的沉默中
死了。
机票很贵,但她不想等待,哪怕只等几个小时。她希望早点回到她和沃伦一起长大、游戏、争吵和筹划未来的那座房子,可他不会再在那里等她,也不会再次踏入家门。她想要跪在他死去的那片冰冷的地面,想要回到父母身边,这样就不必独自一人被可怕的麻木吞噬了。
但是,当她乘出租车从机场回到家,刚跨进门,她的父母就愣住了,盯着她隆起的腹部,那里已经变得很大,连外套拉锁都拉不上了。米娅的手悬停在腰部,似乎觉得用一只手掌就能遮挡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一般。
“妈妈,”她说,“爸爸。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厨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像灰丝带一样缠在她的脖子上,令人窒息,她觉得时间似乎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告诉我,”她母亲说,“我们应该怎么想。”
“我的意思是——”米娅低头看着肚子,好像假如不看着,它就会消失似的,“这不是我的孩子。”里面的孩子狂躁地踢了她一脚。
“你说什么?不是你的孩子?”她母亲说,“怎么会不是你的孩子?”
“我是给别人代孕的,为一对夫妇代孕。”米娅试图解释:瑞恩夫妇,他们多么善良,多么想要孩子,生下孩子后他们会多么高兴……她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多么努力地帮助他们,仿佛这是一项慈善事业,完全没有私心,等同于向穷人施舍食物和收留流浪狗。可她母亲马上就明白了。
“这个瑞恩家的人,”她说,“你是完全出于好心才帮助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