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向前拉一大段才能踩到离合器踏板,这说明他的腿已经比她的腿长了许多。她握住换挡杆,摸索了片刻,将车倒了出去,赖特家的房子逐渐变小,退出她的视野。
她开了一整夜车,日出时分抵达了上西区,她以前从来没在曼哈顿停过车,开着“兔子”,在街区里转了十分钟,才挤进第七十二街的一处车位。回到公寓,她躺在借来的床上,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心中清楚,可能要过很长时间,她才会再次舒舒服服地躺在真正的床上睡觉。当她醒来时,黄昏的斜阳即将沉入哈得孙河,她得动身了。只有那些必须带走的属于她的东西才会进入她的行李袋:现在穿已然太紧的衣服、她在慈善商店买来的几件穆穆袍、几床旧被子、一些褪色的床单、几件餐具、一文件盒负片,还有她的相机。她把瑞恩太太送的那件高级孕妇裙叠好,放回了棉纸购物袋。
收拾停当之后,她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坐下来,从匹兹堡开车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说,最终决定撒个谎。“我很难过,”她写道,“我失去了宝宝,觉得很惭愧、很抱歉,你们什么都不欠我的,更没有违反合同,但我亏欠你们,这些钱用来偿还你们为我支付的医疗费,希望数额足够——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一共九百美元,是她存下来的工资,她把纸条搁在一摞钞票上,把它们塞进装孕妇裙的购物袋里。
白班门房已经下班,米娅身上裹着大衣,夜班门房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大肚子,也没有看她的脸,就收下了她交给瑞恩夫妇的包裹。米娅回到停在几个街区之外的“兔子”上,孩子踢了她一下,随后翻了个身,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