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法深虽然已是沙门信众,但其实亦未能完全堪破意气,否则完全不必自小楼上行来,听这少年言辞非己,心内已经隐有不满。待听到这里,更觉这少年确是无礼之人。
佛法精义,就连他都要枯坐苦思,沉吟斟酌良久,始能有二心得。这少年先前首佛偈或有几分偶然侥幸得之,确是工整,就连他也只能从其行为将之撼破,但若说这短时间能更有优于先前所得,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沈哲子倒不管旁人信或不信,反正都是现成东西,张口就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自然难和睦。”东海王干笑声解释道。
兴男公主却皱眉道:“那张家子不是也来?他也是吴姓,看到乡人受困怎也不帮助?真是没有担当,今夜就先射死他!咦,那沈家子又说什?”
沈哲子倒不知远处还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听到众人交口指责自己表里不,巧言令色,并不急于反驳。只是沉默着等众人渐渐没有新说辞,然后才指着身前不远处竺法深笑语道:“深公佛理确是粗浅,言法诸多却难消人戾气,教出群执于口舌逞威浅薄之人。”
听到如此不客气、无敬意大话,周遭气氛更如沸腾油锅般,对沈哲子言辞攻势又掀起波浪潮来。身处这骚乱中心里,沈哲子仍是处之泰然,仿佛众人所诋毁斥责并非自己,心内反而哂,如此群情激涌环境内,这些人却只是鼓动口舌,连挽起袖子作势动手者都没有个。这样战五渣,再来打沈哲子也不惧。
那竺法深听到沈哲子话,眸子转为幽深起来,且不说他名望资历摆在这里,只是眼下这个年纪被个少年指着作不屑状,心内已经不能淡然。
不过见沈哲子在众人言辞围攻下仍能保持悠然姿态,心内倒是奇,他抬起两臂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才上前步微微笑:“佛法自是精深奥义,能撷者不过叶,言于人者又只角,岂敢言精深……”
听到这里,沈哲子便环视众人眼,笑语道:“你们也听到,非妄言深公浅薄,法师自己亦有同感。”
“貉子实在无礼!深公此言不过自谦而已,凭你如此短智之人,又能知多少佛法精意?狂妄大言,狂悖人前,真是恬不知耻!”
“知非,亦知人非人。但求苟日新,日日新,从不抱残守缺。”
沈哲子微笑道,然后望着竺法深:“深公或觉言有狂妄,彼此已是殊途,亦不求相知。此前所颂之偈已是旧识,当起身而去时,已有新得,不知深公可愿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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