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调》……那曲子,居然是江南民间歌谣《紫竹调》!
她全身震,抬眼望去——
隔壁种满梅花院落里,长廊下,风铃在雪中击响。
廊下坐着个青衣长衫男子,膝头横放着架古琴。她看不清弹琴人模样,因为青衫男子半低着头,柔顺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侧脸,又被纷繁飞雪模糊。然而他琴声便如这飘雪般,淡漠又感伤,温柔又悲凉,几乎让听得人痴。
是他——碧落。
听雪楼中听雪落。
初冬第场雪在纷纷扬扬下着,在红楼最顶层,她推开窗户看着银装素裹听雪楼,侧着头、静静仿佛在倾听什。
作为天下武林中枢,眼前这片大院落是个杀气极重地方,每寸土地都浸过血,她甚至想象过地底下、有森然白骨支离。然而雪落无声,慢慢覆盖整个听雪楼。片洁白无暇,甚至掩饰曾有过血腥。
她倚在窗边,任凭冷冽北风吹在脸上,目光空空看着院落。那里,树丛叶子都掉尽,只留下灰暗色枝干,仿佛把把利剑刺向苍白天空。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快年罢?
同为四护法、又居住在邻近院落,在每日黄昏时分,天天能看见他坐在房檐风铃下弹琴,风雪不误。他弹琴时候目不旁视——她知道、他是弹给另个不知在何处女子听。
隐约听说,碧落护法有个失去踪迹心上人,加入听雪楼以来,他没有刻停止过对那个女孩思念与寻找。
他们在听雪楼里比邻而居已经半年多,
“红尘”这个名字诞生,也快满年。手下亡灵,又多多少呢?
“红儿,要做个好人,好好活着。”恍惚间,母亲手仿佛穿过光阴,慢慢抚摸着她脸,哼着童年时候哄她入睡歌谣,微弱笑着叮嘱。她手、冰冷如同天边飘雪。
她站在窗口,手中抱着满怀刚刚折回来白梅,痴痴听着,风里隐约有童年时候那首熟悉曲调。许久许久。她才明白过来,脸上冰冷并不是母亲手、而只是融化在她脸上雪。
迎着风雪,听雪楼四护法之、向以暗杀毒药名震江湖红尘,这个被外界传为毒蝎般女杀手,居然就这样小女孩样地哭起来。
忽然,她听到风雪中有熟悉琴音,从隔壁院落中传来,扩撒到风里。洒脱温柔,慢慢随风雪飘入窗内,触到脸上,然后、仿佛融进她心里。带着淡淡悲伤和回忆,却也含着对于生命热爱与希翼,满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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