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夜,七十里昊城初夏飞雪,陈宫内派狂风大作,漫天异象似道道催命符咒,冷冰冰昭告宫中有贵人命数当尽。那年,他直是在她身旁寸步未离,不知为何场昏睡,醒来发现自己竟身在议事殿,心急如焚地赶去她寝殿,翻飞白纱间却立起盏巨大屏风,将他隔在她床外。
听到他踉跄脚步声,屏风内她微弱道:“你别过来。”
他手已搭在鸳鸯戏水锦屏上,却
着他额头,喃喃自语:“咦,没有发热。”看到他翻过来,手指还放在他额头上,轻柔地安慰他,“别担心啊,来照顾你。”
他轻声逗她:“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来照顾。”
她也不和他计较,紧紧依偎住他,像模像样地拿被子将两人都裹住,“医正说你半夜很容易发寒,本来他们准备好几床被子,可想到万你踢被子怎办,就来做你暖炉啊。”还将热乎乎双手伸进他中衣抚着胸膛试探下,煞有介事地下结论,“现在这个热度还是很正常,半夜觉得冷就叫醒,知道?”
他握住她作怪手,“叫不醒怎办?”
她想想回答:“那就多叫几次嘛。”
他怀疑:“多叫几次也不行呢?”
她埋头思索好阵,脸上交替出现愁闷、决然、沉痛表情,有些肉疼地,“那你就脚把踢下去吧,摔摔肯定就摔醒。”又身临其境地赶紧补上句,“不过你、你要轻点儿啊,最近有点娇柔,不太经踢。”
“……”
她其实是那认真又努力地在学习怎做个好妻子,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以为他不在时候,还会偷偷地和小黄讲心事,捂着脸十足地担心,“这颗鲛珠和以前那颗真很不样,也许它能让长生不死也不定,可如果这样话,待慕言他百年之后该怎办?听到那个关于黄泉海奈何桥传说,z.sha人是不能到那个地方寻找自己重要人,喂,小黄,你说要怎办呢?”
天火渐灭,风从林间吹过,千层塔上佛玲响声不绝。不知谁燃起盏风灯,如豆灯光中,坟前香桃木长枝丫遮石碑。他用十五年时光来说服自己接收她离开是不得已事,可时光每逝去日,却只是更增添份恐惧。这世上最残忍事是什?是知道她会在何时死去,却无能为力。长长十五年相守,却像只是瞬,那年也终于来临。看着她精神如棵失去水源小树日日地枯萎,她似乎也有所察觉。不能回忆是最后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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