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崖
背影下，硬按着让他坐下。他又抓
两把干黄土抹在他手上，说：”黄土是止血……加林！你再不敢耍二杆子。刚开始劳动，
定要把劲使匀。往后日子长着呢！唉，你这个犟脾气！”
加林此刻才感到他手像刀割般疼。他把两只手掌紧紧合在起，弯下头在光胳膊上困难地揩揩汗，说：”德顺爷爷，
开始就想把最苦都尝个遍，以后就什
苦活也不怕。你不要管，就让这样干吧。再说，现在思想上麻乱得很，劳动苦点，皮肉疼点，就把这些不痛快事都忘……手烂叫它烂吧！”
他抬起乱蓬蓬头，牙咬着嘴唇，显出副对自己残酷表情。德顺老汉点起锅旱烟，坐在他旁边，只手在他落满黄尘头上摸把，无可奈何地摇摇白雪样脑袋，说：”明天你不要挖地畔，跟学耕地。你看你手，再不敢握镢把，等手好再……”
加林坚决地摇摇头：”不，要让镢把把烂手上再拧好！”他说完就站起来，向地哪走去，向两只烂手唾两下，掂起镢头又没命地挖起来。阳光火爆爆晒着他通红光脊背，汗水很快把他裤腰湿透。
德顺老汉看着他这副犟劲，叹口气，把崖根下罐水提过去，放在离加林不远地方，说：”这罐水都是你。天热，你不习惯，都喝……”他叹口气，又去犁地去。高加林个人把道地畔挖完，过来抱住水罐，口气喝半。他本想又下全喝完，但看看像个土人似德顺爷爷，就把水又送到地头回牛地方。
现在他屁股坐下来，浑身骨头似乎全掉，两只手像抓着两把葛针，疼得万箭钻心！
不过，他也感到种无法言语愉快。他让所有庄稼人看见：他们衡量个优秀庄稼人最重在品质–吃苦精神，他高加林也具备。从性格上说，他确是个强者；而这个优点在某些情况下又使他犯错误。
他用只烂手摸出支烟，点着，狠狠吸口。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抽得最香支烟。
这时，他突然看见巧珍正站在对面川道里玉米地畔上，仰起头向他这里张望。他虽然看不清她脸上表情，但他感到她就像要腾空而起，向他这边飞来。
他心立刻感到针扎般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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