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静静地流。她母亲,她大姐和巧玲轮流过来陪她,劝她吃饭,也和她起流眼泪。她们哭,主要是怕她想不开,寻短见。
刘立本睡在另外个窑里长吁短叹。自从这事发生后,他就病;头上被火罐拔下许多黑色印记。他本来对巧珍和加林事直满肚子火气未消,但现在看见他娃娃已经成这个样子,也就再不忍心对她说什埋怨话。村里和他家不和人,已经在讥笑他女儿,说她攀高没攀上,叫人家甩到半路上,活该……这些话让仇人们去说吧!作父亲怎能再给娃娃心上捅刀子呢?但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恨高玉德坏小子,害他巧珍!
人世间事情往往说不来。就在这个时候,马店马拴竟然正式托起煤人来,要娶巧珍。好几个煤人已经来过,看他家这形势,都坐下子就尴尬地走。
又过向天,马拴却在个晚上又自己找上门来。
刘立本家看他这样实心,也就在另外孔窑洞里接待他。不管怎样说,在巧珍这样不幸时候,这个小伙子却来求亲,使得刘立本家人心里都很受感动。至于这事行不行,刘立本现在已不在考虑。事到如今,立本已经再不愿勉强女儿婚事。苦命孩子已经受委屈,他再不能委屈她。他老婆给马拴做饭,他拖着病蔫蔫身子,来到巧珍窑洞。他坐在炕边上,无精打采地摸出根卷烟,吸两口又捏灭,对靠在铺盖卷上女儿说:”
“巧珍,你想开些……高玉德家这个坏小子,老天他报应他呀!”他提起加林就愤怒,从炕上溜下来,站在脚地当中破口大骂:”王八羔子!坏蛋!他妈,将来不得好死,五雷轰顶呀!把他小子烧成个黑木桩……”
巧珍下子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喘着气说:”爸爸,你不要骂他!不要骂他!不要咒他!不要……”
刘立本住口,沉重地叹息声,说:”巧珍,过去你伤心事就再不提它,你也就不要再难过。高加林,你把他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自己损躏自己,你还没活人哩……以前爸爸想给你瞅人家,也是为你好。从今往后,你事爸爸再不强求你。不过,你也不小,你自己给自己寻个人家吧。心不要太记高,爸爸害得你没念书,如今你也就寻个本本分分庄稼人……唉,马拴这几天又托起媒人往咱家跑,但这事再不强求你。你要是不同意,就直截当地给他回个话,让他不要再来……他今天又亲自到咱家。””他现在还在吗?”巧珍问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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