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堂就把那把瓜子和几颗苹果,硬塞在少平衣袋里,少平就告辞走。
少平确累。金波当兵走后,他就不能再和他块骑自行车回家。他又买不起汽车票,只好来回都步行。但他不想参加这个婚礼,更主要是,他心里隐隐地有些难受。他现在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本来,润叶姐应该是他哥媳妇。但是两个家庭贫富差别,就把两个相爱人隔在两个世界。他们是不得已,才各自找自己归宿。人生啊,有多少悲哀与辛酸!
现在,他不愿意目睹亲爱润叶姐和另外个男人站在起!
少平两只眼睛热辣辣地穿过亮起灯火街道,在料
宾席安排新郎新娘双亲和县上领导坐。领导按惯例总是最后出场,因此都还没到;登云两口子又在门口迎宾客;田福堂只好个人干坐在这里。润叶姐也没来,说她“狗肉上不筵席”,让丈夫人来参加就行。本来徐国强也安排在这桌上,但老汉为红火,撵到老干部席上去。
田福堂现在,个人坐在这地方真不自在。他气管不好,也不能吸烟;而这种场所又不能拿根纸烟凑到鼻子上闻——这太不雅观。他只好两只手互相搓着,有点自卑地罗着腰,看着桌桌说说笑笑县社干部们。在这样场所,双水村这个有魄力领导人,马上变成个没有见识乡巴佬。不过,福堂此刻内心里也充满说不出骄傲和荣耀。是呀,看这场面!真是气派!他感叹地想:他,个农民,能这荣耀地和县上领导攀亲,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更为自己女儿高兴——出嫁到这样人家,那真是她娃娃福份!
田福堂明显地感到自己腰杆子更硬。他弟弟是县上副主任,现在,他又有个副主任亲家!
田福堂正个人在主宾席上又自卑又荣耀地坐着,他儿子润生忽然走过来,在他耳朵边悄悄说:“爸,咱村少平叫你到外面来下。”
“怎?”田福堂瞪起眼问儿子。
“少安给姐送块毛毯,托少平捎来,少平说要交给你。”
“那让他进来块吃饭嘛!”田福堂说。
“他说他是步行从村里走来,累得不想参加。”
田福堂听说是这样,就跟儿子往出走。走几步,他又转身在桌子上抓把瓜子,拿几颗苹果,才来到院子里。少平把那块毛毯交给田福堂,说:“这是哥和嫂送给润叶姐结婚礼物,他们让亲手交给你……”“那你进去坐席嘛!”田福堂接过毛毯说。
“不,走累。”少安推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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