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
他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就分家,不管儿子愿意不愿意,这家得尽快分——这事既然已经提出来,就不能再迁就着在块过日子!现在分开还为时不晚;再拖下去,说不定家人还要结冤仇哩!
玉厚老汉随即又想:这事应该让少平也回来下;二小子已经长大成人,这实际上等于是他和他哥分家,他不回来不合情理!
味!
少安顿时怒不可遏——秀莲太不理解他心情!他立刻把妻子臭骂通,真想把那些吃食扔到院子里去!骂完妻子后,他把门使劲掼,回父母那里吃饭去,而把痛哭流涕秀莲个人丢在新窑里。
少安回家吃饭时,母亲疑惑地问他:“秀莲怎没过来?”少安端起饭碗,句话也没说。
“是不是闹架?”父亲沉下脸问。
少安往嘴里扒拉着饭,仍然没吭声。
玉厚老汉给老伴使个眼色。少安妈立刻解下腰里围裙,急急忙忙出门——她要赶到新地方去看个究竟。不会,少安他妈就回来,生气地责备儿子:“你太不象话!”
“怎啦?”玉厚老汉已经认定是儿子欺负秀莲,火气十足地问老伴。
“秀莲说少安今儿个出天砖,怕他熬坏身子,给他在那面单另做点吃,死小子不吃就算,还把人家骂顿……”少安妈说着,便收拾起点饭,又出门给秀莲送去。孙玉厚对低头吃饭儿子吼着骂道:“鬼子孙!人家好心待你,你为什要骂人家?”
孙玉厚索性丢下碗不吃饭。他手颤抖着挖锅旱烟。勾着头蹲在脚地上,象遭受次沉重打击,脸痛苦地抽搐着。少安仍然句话也没说,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就悄无声息地出门。他也没回新居去,径直走到烧砖窑土场子里,闷着头打起砖坯。
月亮从东拉河对面山上探出头,静静地凝视着大地。时令已经快要到白露,冷嗖嗖风从川道里吹过来,把黄庄稼叶子摇得飒飒价响。暮色中,从远处山梁上传来阵飘忽信天游——这是贪心劳动田五,还在山里磨蹭着不回来……孙少安拼命地往木模子里捧着泥巴,然后用个小片刮,就端起来把砖坯扣在撒干土场子上。他头上冒着汗气,索性把长衫子也脱掉甩在边,光膀子干起来——似乎要用这挣命般劳动把他心中烦闷舒散出去……在少安不声不响走以后,孙玉厚老汉还倒勾着头蹲在脚地上抽旱烟。他明白,少安和秀莲实际上还是为分家事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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