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般人看来,徐国强是个幸福老汉。有吃有穿,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更重要是,他女婿是这个地区“把手”,他活得多体面啊!走到哪里,人们都尊敬地对他笑;亲切地、甚至巴结地问候他,奉承他。他要是来到街头说闲话退休老头们中间,当然就成个中心人物。
但是,徐国强老汉自有他难言之苦。女儿和女婿经常不在家,晓霞和润叶个星期也只回来两次,平时家里整天就他个人闲呆着,活得实在寂寞。如果在原西县,他还在许多熟人朋友,可以出去走走,说说话,散散心。可是现在他被搁置在水泥楼中个小房子里,感觉就象被孤零零地吊在“半空中”。大街上人那多,他都不认识。和些半生不熟退休老头说闲话,人家虽然因他是福军岳父,很尊重他,但他感到别扭和不自在;不象在原西,他和老朋友们蹲在起,唾沫星子乱溅,指天骂地,十分痛快。眼下,他实在感到寂寞难忍时,就只能到几尺宽阳台上去,如同站在悬崖上般,紧张得两只手紧紧抓着栏杆,茫然地望着街上行人。他每次都要目送着黄原去省城飞机消失在遥远空中——这算天中最有兴趣个瞬间。他也不敢在阳台上站得太久,否则会感到眩晕。天之中,他大部分时间在那间十二平方米房子里消磨。唉,如果象原西样住在平房,他还能在院子里营务点什庄稼。这楼上屁也种不成!在陶瓷盆里养点花?他不会。哼,大地方人也真能!竟然在盆子里种起东西!他唯伙伴就是那只老黑猫。
黑猫不用说更老。自到黄原以后,它和他样,也懒得出去跑趟,整天卧在他身边,挑拣着吃点好东西,然后便打着呼噜睡觉。他们有时候也拉拉话。当然主要是徐国强说,黑猫听——它只是在主人说话之时,间隔用“喵呜”来应酬声。后来,他们加添个“节目”。徐国强从女儿房间里翻出来个毛线蛋,在床上把线蛋滚来滚去,让黑猫扑着去抓。徐国强指教黑猫说:“你也老,要锻炼身体哩!要不得个高血压什,又没个给你治病医院!”
时光静悄悄地在流逝。世界上有些人因为忙而感到生活沉重,也有些人因为闲而活得压抑。人啊,都有自己本难念经;可是不同处境人又很难理解别人苦处。百事缠身田福军和忙忙碌碌徐爱云离开这个家,也就很难想象老人怎样打发天日子。至于晓霞,正遨游在青春烂漫云霞里,很少踏进这个家门来。
徐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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