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策问第题里,论“齐家之要”里那段“令独密于宫闱,法常严于内侍”,“匹配之重,内治之严”,简直就像看见李东阳前几个月请天子规整内庭,抑后妃内侍之权那份谏章,怎这叫人堵心呢?
可他刚刚已答应两位同乡要取用这份卷子,副主考吴宽又口个“大人容为经魁”,且这卷上字字句句评语,都写着“宜取以荐”“主司得之良以自庆”之句,他若硬黜,岂不又要引来众人非议?
尹直咬咬牙,吞下这份上贼船般苦涩,暗暗冷
谕德暗悔自己误会两位房考官,也错度这考生,重重蘸取蓝墨,在四位房师判语后批句充满期许“他日格天事业吾于子拭目也,其毋负!”
他批完卷子,转手搁到案头,对尹直说:“下官方才已先看过学士容为经魁文章这卷佳作,果然见其颇有可观处。虽为北卷,其辞气之清高、对经籍研析之专精却绝不逊于下官先前看过几份南卷,足可见学士眼光过人。”
尹直正忙着从中卷中挑万公子那份考卷,先没心思看别,闻言只淡淡笑:“吴大人老于文章,眼力自然绝佳。你做副主考能力排南卷取中它,这文章岂有不好?”
他把别卷子都撂到旁,先细细看过四十九份中卷,寻找万弘璧卷子。看过之后都觉得文章不像,为怕失漏,还去各房搜落卷——总算搜出那篇曾得他授文章作法,词句熟悉考卷,然后不高不低地塞到百十名。
万弘璧是首辅之孙,参加这科考试本来就是万人瞩目,他若取得太高,怕是要担上物议。何况这考卷是刚从落卷里搜出来,几位同考官圈点、评语历历在目,算不得什上佳之作,实在不好提到前头。
他个内阁大学士,简在帝心,本就是有身份人。哪怕承万首辅提携他入阁之恩,也不能像下面小官似,为巴结首辅无所不用其极,要是放得太高,他自己面子和文人清傲之心也过不去。
正因万弘璧卷子叫他塞到中试卷子里,对别卷子他倒判得公正许多,大都按着房考官所荐排卷。只是又格外有心地多搜阵落卷,搜出两份文字颇佳,却因考官忙乱中出错没取中考卷,都将之高高地提到前列,作个取士公平模样,好堵同考官们悠悠之口。
不过看到同考官与副主考并举荐,他自己也容为经魁那份诗经房卷子时,真轮到他胸口发堵。
那卷子是文辞庄丽不假,是深研经义不假,是忠爱之心不假……
可他也太勇于直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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