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城北那伎女已然有七分颜色,还被人说“远不如她”,便是他年少时在扬州拜访过名士袁道安家家伎,里面最出众美人拿来与这女子比,也只得说声“远不如她”。
从这伎女看来,背后安排这事就定不是个平民百姓、商人匠户之类,而必定是个既深知百姓之苦,又富雅趣高致之人。不然怎能写出那样深刻本子,想出这样新妆?
他想阵,便跳下车,往人群中挤去,想多听几曲。他在差役们保护下千难万险地挤到那女子面前,正听见句熟悉:“则见万恨千仇——”
唱完这段,竟然还有段全新套曲!
黄巡按行都激动不已,珍惜地听着,恨不得她就这套套地唱下去,将整篇《白毛仙姑传》气儿唱完。
办王家罪责时,恰到好处地写出这套诸宫调?
他为王家准备结局又是什?
黄提学挥挥手,吩咐道:“不在这里听,问出告状房在何处,咱们先去告状房寻人。”
前方撂地伎女才讲到穆人智自夸“能拐就拐,能诓就诓”,几个差役都支着耳朵细听,恨不能听完全场再走。可惜黄大人催促,他们不敢久留,就在背后片喝骂声中清开挡路闲人,问明告状房方向,驱车疾走。
好在告状房那边也有《白毛仙姑传》,还是最初唱出这本诸宫调人唱,肯定比眼前这个唱得更好,内容更新。众人心下期盼,赶着车穿过长街,终于到城北这座几乎成王家家族牢房告状房。
可惜事与愿违,新添曲子极短,只有
借住在这里都是贫苦农户,隔着街就能见到许多穿着短衣庄户、头上包巾农妇和几乎光着身子娃娃出入。而在出告状房不远,又奇妙地聚集许多穿绸衫人,与穿腰机粗布穷苦百姓混在起,有站有蹲,讲究些自己拎着椅凳,都围在起听人唱曲儿。
那声腔远比他们听过两场都更清越,高亢得像是鸽子胸前挂哨笛被风吹响,声音回荡在云天之上。
“闻听唤鬼,倒叫心惊惶。临溪自端详,见白衣白发长。哭声爹娘,见喜儿今日成甚样,是人——”
围听人轰然叫好,黄大人也安坐不住,站在车门后踏板上,俯身望向唱曲女子。
饶是他见惯绝色,见着那女子时也倒吸口冷气:这份艳妆竟是他从未见过!眼圈描得重重,外眼角斜飞而上,衬得星眸欲醉;两腮晕染胭脂,颜色似揉碎桃花,艳压海棠;更兼着朱唇皓齿,蝉鬓轻笼,额头如少女般留着短短刘海,越发明艳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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