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巡按都已经亲身到衙门,又见识宋县令许多过人之举,实在不愿空手而归,便给差役打眼色,叫他们再掩饰番。可武平县这些差役也是从王家大案里高强度锻炼出来,越看他们辩解越觉可疑,步步逼问,甚至想抓起来审审他们为何要假作失盗来衙门告状。
难不成是想对宋大人不利?
自从宋大人起头怀疑王家要害他儿子,给宋时配几十个民壮保镖,衙门上下情绪也都叫他感染得有些紧绷,担心王家甚至更多大户想害他们县令。
听说这些狠心贼都敢编
行踪诡异人?”
这些书吏素来应承八方*员,西南官话比黄大人还标准,问起话来如玉盘走珠,流利无比。黄巡按问身份时倒答得自然,只将自己号倒过来,说自己姓安名善,故居福州,自幼随父母在山东长大,如今回福州祭祖,再去广东梅州见位旧日同学。问到失盗时具体情况便有些编不圆整,田师爷和几个衙差跟在后面又作提醒补充,辛苦不已地糊弄满这张纸。
然后他就又抽张清单,细问失盗东西是什,共几样,是整匹还是裁断,是什花色形式,价值几何,失盗时放在车子哪处云云。
众差役亲手翻乱车子,胸有成竹,赶上来替黄大人回答,很快填好失盗清单。
依着正常流程,此时就该写状纸,写好再粘上失盗单子,让他拿着状纸进衙听传,到卷棚前交给宋县令决定受理或不受理。然而他们千难万难地编完这两张单子,那书办竟还不写状纸,而是从棚后招呼过来几个闲着快手……
那些快手走到他们车前,从牲口体态毛色、车体颜色式样、装饰破损记起,又爬进车将里面东西照实描下,记准位置,填入名称,最后还要问价。
折腾完这通,黄大人脸色蓦地微变,几个亲手布置犯案现场差役更有些脸热——他们自己对照车里形状,也想出几处不妥:
譬如他们车轴有些松动,有人爬上爬下、搬运绸缎,都得有吱纽吱纽响声,马也可能因人上下动作走动两步。他们在告状房外听那伎女唱是曲子而不是南戏,她个人琵琶声和歌喉根本盖不住这响声。
又如这车里有几件小而值钱铜香炉等物,那贼单取绸缎而不取香炉,有些不好解释。再就是那香炉虽没点香,里面却有烧好雪白冬灰,倾倒后有冬灰洒在垫子上,若如他们说从告状房到这里,那灰绝不会只洒在这小小片……
他们自己看出不对,书吏也有些疑惑,迟迟不下笔写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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