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抖开报纸,长长叹气,道:“回头给《京华日报》登个报,你们就知道真假。”
沅兰抿嘴笑着待要说什,商细蕊推门而入,脸上眉飞色舞,后头跟着两个抬匾,再后头是个捡场。为商细蕊,捡场特别准备只巨大托盘,沉沉地盛满座儿赏钱。在商细蕊收入里,每月八百块包银倒不是占大头。他每次谢座儿时候,底下丢上来这些赏钱就成千上百。钞票大洋用彩纸包,冰雹子似争先恐后抛上台来。太太小姐们通常是最激动群,听到动情处,哭着尖叫商细蕊名字,扔完钱就从身上摘首饰,有把订婚戒指和传家金锁也扔上来。次有位太太,听商细蕊《大英节烈》慷慨激昂热昏头,泪流满颊褪下手腕上只翡翠玉镯往台上掷过去,摔满地翠滴滴玉渣子。
商细蕊坐下,小来紧接着给他倒茶卸妆,手脚非常利落,没有丝毫迟慢。从商细蕊这个位置镜子里,正好能反映出程凤台坐那条沙发。商细蕊从镜子里对着程凤台笑又笑,长长地叫道:“二爷……”程凤台也对着他笑,回道:“哎,商老板。”这样情意缠绵四目交投,在旁人
真是!——不愿说就罢,咱们也不能拿您怎着。何苦又扯上咱们商班主!他小孩子家家,年纪轻,脸皮嫩,回头听见这话同您恼,可不管。”
程凤台心想,范涟不用明说他就知道,小来更厉害,和商细蕊还没开始,她仿佛就觉出来。怎到商细蕊老窝,那爱传八卦爱嚼舌头地方,反而都不信?他低声道:“曹司令能泡得他,泡不得?什说法儿?”
沅兰紧紧盯住程凤台,眼神里股辣辣骚劲儿。她也压低声音说:“您看上这儿谁都信,看上商细蕊,没人信。往后啊,您换个人当幌子吧!”
“为什啊?不懂。”
“就是不像。”
“不像傍戏子?还是他不和闲人混?”
“您是傍戏子,他也和闲人混。可把你们俩搁块儿就不像。”
“哦?”
程凤台和商细蕊自己不觉得,他们在起时候,就是对儿哼哈二将,眉梢眼底不见风月,俏皮乐子怪主意却层出不穷,像个大男孩带着个小男孩在玩,再亲密也不像是在恋爱。因此,除范涟小来能够洞若观火,其他任谁也不能把他们想到块儿去——老葛不能算,老葛看谁都觉得是他家二爷姘头。
沅兰转身对着镜子笑道:“您别问,不像就是不像。您问谁都是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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