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批过别
戏子至少八次，也不知是他要求太高吹毛求疵，还是昆曲真已没落
。好像除他自己，再没有
个能使他满意。
午戏座儿由几个耳聋目花穷苦老人，几个醉汉和若干挑夫组成。零零星星地散着喝茶嗑瓜子，还没满三成座儿，个个七歪八倒，心不在焉。程凤台和商细蕊鲜亮高贵地坐在二楼包厢里，算是很扎眼，然而底下人也看不到他们。小周子出场，步态矫若游龙，素色裙裾带起满堂清风，扫台下人颓靡之气。程凤台不禁也坐直腰背认真看他。
程凤台现在对戏曲唱腔鉴赏才刚刚入门，身段就无所知。看着台上小戏子就觉得他腰身很软，拂尘行云流水地甩出水袖韵味来，真是养眼好看。然后只听见商细蕊在那儿欣喜咋呼：“哎呀！这拂尘耍得太好！是他自个儿加身段呢！”“嘿！卧鱼儿真有功夫！瞧他那腰！到底年纪小！真软！”
程凤台看小周子，也觉得很够味道，并且深深疑心小周子性别，说：“真看不出来是个男孩子。”可惜尽管程商二人不吝赞美，座儿依然醉生梦死，不往台上认真看。认真看都是老眼昏花，眯起眼睛也看不出什
。程凤台决定，商细蕊今天表现真不寻常。商细蕊瞧着赞叹不已戏子，从来只有宁九郎侯玉魁和原小荻三人，别各有各毛病。程凤台不相信小周子个还未出师小孩儿，就能让商细蕊无可挑剔。果然再往后，商细蕊渐渐沉默，他微微皱起眉，眼里有很惋惜欲言又止神情。程凤台等他拆台，然而半天不见他评语。最后商细蕊抿抿嘴唇，仍是咽不下句：“可惜……”
可惜，可惜是什，却也不给定论。小周子《下山》折，在人气寥落戏园子里兀自惊艳把。好花背着人开。除商细蕊，并没有真正观众。可是有商细蕊，还要别观众做什。小周子下场，商细蕊马上坐不住，抛下程凤台，头也不回就往后台跑。程凤台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闲散地跟在后面，打着呵欠。他真不喜欢商细蕊忽视他，大爷脾气犯，心里气呼呼不耐烦。到后台就往门框上靠，点支烟抽，好像很嫌弃他们戏子似斜眼冷看着，要保持距离。商细蕊品评两段很长话，程凤台因为怨恨着，也没有细听他。忽然就见小周子穿着全副尼姑行头就那样哭着拜倒下来，拂尘抱在怀里，额头碰到地上，那是僧尼拜观音。商细蕊略略吃惊，很快就镇定。倒是程凤台看傻眼，香烟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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