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既然要离京,忙起来事情不只点点,家当零碎纷纷送人,还有许多仆佣去留要斟酌。二,nai奶在察察儿走后,伤心得大病场,刚有点起色。到夜里,日头落下去,花园里有点凉风,程凤台叫把花园里灯都打开,搀着二,nai奶,带着孩子们游园纳凉。眼前景色看眼少眼,曹司令那边还不知是个怎样结局。离开曹司令庇护,程凤台只有往英美二国身上靠,就算以后回国,也不会落脚北平。这家人在灯火辉映下吃水果汽水冰淇淋,放流行唱片,但是掩不住愁云惨淡气氛,夫妻俩有着共同忧思,察察儿这走,伤痛之外另有层禁忌,程凤台不许人再提起这个妹妹。孩子们虽然和察察儿不甚亲厚,家里忽然没个人,还不许提,心里压力也是很大,闷闷不爱出声。
程凤台见大家都淡淡,有心想要逗乐子,口气吸干汽水,伸手请美音跳支狐步舞。兄妹俩身高悬殊,程凤台不时将美音抱起来腾空转圈,美音快乐地尖叫,大家也都笑,唯有四姨太太仍是魂不守舍,眼圈浮肿,像是暗地哭过,双眼睛幽幽怨怨地从灯丛里望过来,落在女儿身上。等玩够散,程凤台特意晚些回房,找借口留在花园里抽烟,音乐和着虫鸣,远近,分外寂寥。
四姨太太捏紧手帕子走到他身后,怯怯唤声:“二爷。”
四姨太太进门那会儿,程凤台还小呢,与父亲妾房说不来话,结婚以后,为避嫌,更不说话。两人虽是生活十多年亲人,年到头交谈不过七八句。四姨太太与程凤台说话,是要特别鼓起勇气,何况今天要说是这样不得事情。
四姨太太还未详谈,眼泪先往下掉,程凤台警觉地摘下烟蒂四处张望,怕被丫头老妈子瞧见告诉二,nai奶,那可无事生非,夜半更深四姨太太对着他抹眼泪,让人怎想呢?四姨太太只哭,不言声,她不是来和程凤台商量去路,倒赛过是杀人来自首。程凤台等半天没声儿,看钟表,到和商细蕊约定时候,他忍不住,用上海话说:“爸爸故去多年,姨娘个人把美音养这大,够对得起他!”
四姨太太抬起泪眼,非常吃惊。
“姨娘要是有别去路,不想跟们回上海,出五万块给姨娘安家。就点,美音要跟着走。她是个大姑娘,换个新家,过不习惯,也不方便。”程凤台眼神忧郁又温柔:“当年吃苦,全是为她们两个,总不能到头来个都留不住。”
四姨太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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