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曹贵修没良心,大凡男人没有亲眼看见女人肚子大起来,总会怀着点疑心,何况就那夜,那巧。程凤台抖布条,坚持要他接。他接过来,已是傍晚,曹四梅进屋点油灯,凑着火光,曹四梅也向那布条瞅眼。
曹贵修嗤笑声,他丝毫不信八字命理之说,而古大犁居然企图让孩子
撅腚跪在那里,曝晒在日光之下。时近中午,汗水顺着他们下巴滴落,已经湿小滩土地。
程凤台站在阴影里抽烟,烟头指日本人,问小土匪:“怎回事?”
小土匪说:“大姐说她怀着肚子,先不杀生,每天让他们晒会儿太阳吹会儿风,晾晾坏水!”
程凤台没说话,吐出大口烟雾,将自己保护在烟草气里驱蚊。
古大犁这个孩子来自碗催产药,相当于未熟瓜果硬扯断茎,直扯四个多小时,不比上战场容易多少。得亏土匪身板壮实,耐得住,大人孩子竟都保全。孩子卷成只包裹卷交到程凤台手里,如古大犁所愿,是个男丁,将来能骑马打仗,当个大人物。不过因为早产,脸蛋打褶子比通常婴儿多,看着有点恶心人。二,nai奶说新生儿要避风避光,这孩子连奶都不会吃,就要颠簸赶路,程凤台为人父,看很揪心:“路上好几天呢,他吃什?要不先养两天,不急在这两天。”
古大犁产后睡觉就起来,散着头发披着衣裳,仍旧是刷白脸:“包袱里有炼乳,兑水喂喂他!要是熬不过,路上磕碜死,就地埋,不必让曹贵修知道。”她手拽着两片衣襟,手握着枪,枪管子扬扬:“走吧!送送你们!”
下楼牵马安顿,程凤台将孩子系在怀里,想到商细蕊戏里演赵子龙救阿斗,大概也是这个情形,他便笑笑,回头忧心地再要劝古大犁几句。古大犁直到最后也不给他面子,枪托子给马屁股下,马就往前跑,还未走出络子岭,山林间回荡起声枪响,接着又是声。程凤台勒马停下,七声之后,归于平静。
路上走三天半,到达曹部,立刻耳目新,那份秩序井然与生机勃勃,万幸是孩子与随从们经过山林中几天几夜疾行,都没有折损。古大犁派来人得到嘱咐,路上不与程凤台多嘴,倒与曹贵修关起门来谋划不止。曹贵修与他们谈妥事,才想起要看看自己亲儿,探头伸到床边,双手负在背后看阵,好像在看张战略图。
程凤台取出张布条:“孩子妈给,孩子八字和名字。”
曹贵修不接,疑惑道:“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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