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小顾。
所有人都看出其实是小顾玩命换来杨麦。杨麦三十岁,画年画已经家喻户晓。除画画,杨麦还会写打油诗,写独幕剧,小提琴也会拉几下。假如不是营养不良,杨麦也有杨麦俊气,眉是眉,眼是眼,就是胡子长得不好,该毛地方律秃,喉结周围却是丛曲卷黑须。婚礼上小顾照实介绍两人恋爱过程。小顾老实,说是她先爱上杨麦。她在柜台上跟人争吵,杨麦向着她,那人威胁要告小顾状,杨麦愿意作证,留姓名、地址。小顾见杨麦名字,就开始用功夫。小顾说句,脸转向杨麦,大朵牡丹花笑容朝杨麦盛开,杨麦眉心微微窜,喉结上黑须抖,但眼睛还是甜蜜。
后来人们发现,只要小顾当众说话,杨麦眉心总要窜下,黑茸茸大喉结提上去却不落下来。眼里甜蜜在新婚不久就淡下去。
小顾或许比任何人都更早发现杨麦变化。在食堂或公共水房,她提醒自己不说蠢话,往往发现自己又被人逗得蠢话连篇。而没人逗她,她又心慌,站在打饭队伍里故意大声说:”哎呀头脑子疼,昨晚看书看晚。”问她看什书,她说:”托尔斯泰《高老头》啊。”人们就快活死。食堂共三种菜,吃起来个味,加块也不如小顾下饭。
“小顾,托尔斯泰是哪里人?”小顾知道大家又开始不安好心。不过她想,又不是年前才嫁过来小顾,书读不懂书名还能读得懂吧?她下巴绕个百二十度。意思是,你考谁呢?!小顾下巴、肩膀、腰肢、屁股特别生动,会反驳、提问、嗔怒。杨麦常常想,假如她是个哑巴就美好多。
“托尔斯泰不就是苏联人吗?”小顾答道。
那些逗她作家或画家妻子们便你捅捅推推你。她们起先妒嫉过小顾青春美貌,丈夫们看小顾时眼神和看其她女人完全不样。那发绿眼神把男女之间关系刹那间降到最本质最纯粹位置。这些妻子们看着长眉秀目笑柄小顾,心想她在男人们那里只剩下个价值,就是上床。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小顾那项价值相当伟大。
小顾对这些妻子们总有几分怕,也有几分崇拜。她们多数是文化馆、图书馆、电影资料馆,剩下是话剧团和京剧团,还有两个是地方戏剧院,因为口音重显得不入流。小顾毫不知道这些女人们暗中是你死活,拼杀武器是她们丈夫。丈夫名气、级别、稿酬数目决定武器精良度。小顾怎能料到,这些女人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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