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说小潘儿去菜地了。她听见脚步,从肩头甩过一个微笑给他,但显然是刚刚从很深的心事浮上来。她手指又快又狠地在泥里抠着,随即又快又狠地甩掉泥,扔进大竹筐。刘合欢走到她跟前,她顺他的脚看上去,看到他的脸。他脸上的阴沉一目了然。他原以为自己同她是顶近的,却让金鉴知道了她的什么隐衷。她却装着看不懂这副脸色:你们说这地方的土不出东西,看看这菠菜长得!叶子厚得跟木耳差不多了!夜里有霜还长这么肥呢!他还站着不动,跟栽在那里似的。她继续装着没看见他的异样,说:杵在那儿,也不晓得帮个忙!他说:到底咋回事?她说:啥子咋回事?谁欺负你了?没得哪个欺负我。那你在金鉴那儿哭什么?!他凶起来,像是有了她的所有权,有这权跟她摆大丈夫架式。没说啥子——金站长要多留我在这住几天。就为这个哭?她不言语了,下手更狠更快。他想,她大致是他的了,起码眼下是他的,金鉴倒做了那么大个人情,她倒也相当买这份人情。女人贱就贱在这里,从来不知哪头炕是真热。她站起身,见他怨艾寒心地看着她,她忙笑一下说:你不高兴——我要在这多住几天你不高兴?她说着用泥乎乎的手撩掉脸上的碎发。泥在她圆滚滚的脖子上留了道擦痕。刘合欢没好气地说:别动。他从口袋掏出一方手帕,替她掀着衣领,将泥迹擦去。
太阳在密集的松针中毛糙起来。他想,他是不是对这个女子真动了情,真要同她从长计议?顺着衣领往下溜了一眼,他看到那两个坡度。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想不清任何事的。绝不能说我喜欢你、爱你之类的蠢话,说了以后也很可能不算数的。她知道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却没有收回它们的意思。她只看着他肩章上的两颗星,阳光这时集在两颗星上。他说,先把菜放在这儿,回头来拿。她不问“去哪?”就拍拍手上的泥,跟他往松林里走去。松林的绿色越来越深,变成黑的了。果真有一片雪,颜色发灰。她的高跟鞋踩上去,那雪竟很脆。他问她冷不冷,她说有点冷。他脱下军衣给她穿上,她像孩子那样看着他一颗颗替她系着钮扣。然后,她发现自己已在他宽宽的怀里。他埋下脸,她感到他不像他表面上那样老练。吻还是直统统的,纯洁的,土里土气的。吻在十分钟之后才渐渐摸索出路数,开始幽深。吻在二十分钟之后才不纯洁起来。它移向她下巴、脖子。她的胸前被掀开越来越大一块裸露。他却在她全部交出自己时停下来。两人都没一句话。他想他可千万别昏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