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待他差时,不过是冷雨拍脸,坦然受之;可旦债主待他稍好些,就像是身怀不义之财,总有些提心吊胆,下步迟迟迈不出去。
好在司徒靖明诺不轻许,言既出,等两人并肩而行,赵杀稍稍飘慢会儿,他便会停下来,擎伞而立,以余光赏花。
两人缓缓走到堂前,赵判官背过身去,自识海之中,将仅有两枚换骨托生丸取出,倒在掌心,来人间时间过长,蜡黄丹丸已经色泽黯淡,枚稍大,另枚已经掉不少粉末,不知还剩几分药效。
赵杀明明知道这药丸次比次不禁用,仍是珍而重之地捧好阵,而后挑出稍强那粒,囫囵塞出口中。
赵判官吃完药,这才回过头来,悄悄多看司徒靖明两眼。
推开厚重铁门,冰冷眸光扫过仍凑在角落嬉笑打闹门童,而后才落在赵判官那具肉身上。
那皮囊身上盖件华贵异常霜色披风,闭目躺在交椅上,眉间凝着化不开丝愁苦。
司徒靖明看得眉头紧锁,走上前去,把披风掀,眼便看见腹部染血那柄匕首,脸色骤变,半天才伸出手来,牵住那尸身只手。
赵杀看得老脸通红,怒道:“你这是做什,快放开,快放开本官!”
司徒靖明言不发,手上劲力微吐,把皮囊指上仅剩个黄玉扳指捏碎。
自己三心两意不假,但情字之外,仍企盼着事事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岂能因为债主心软,自己就跟着好逸恶劳起来?
赵判官这样想,心里已然有决断,自觉无论是去看阿情近况,是同许大夫天涯羁旅,还是继续偿赵静命,都万万不能滞留将军府。
他这样想着,微薄药性终于化开,在丹田中缓缓流转。
赵判官脸色煞青,头回从头到尾尝到锻肌炼骨之痛,熬好会儿,
赵杀看得有些心痛,在旁又唠叨起来:“这都是银子,都是、都是本官东西……”
司徒靖明凉飕飕望他眼,而后双手抬,将微凉尸身横抱起来,叮嘱管事去置办棺材,挑选阴宅。
那把纸伞滴溜溜滚落在地,赵判官蹭不着伞,只好往檐下躲,眼睁睁看着司徒靖明抱着皮囊,转身进将军府。
他孤零零只鬼藏在檐下,呆片刻,正打算低下头,数数换骨托生丸数目,想想人间哪里是他去处,司徒靖明已将尸身放至阴凉处,快步走回来,把伞拾起,看赵杀眼,淡淡道:“走吧,受人所托,姑且照顾你下世。”
赵杀想起许大夫写得密密麻麻那封拜帖,心中无端端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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