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并不急着拉开垂帘,抖抖衣上风尘,径自坐到床边把交椅上,烫杯倒茶,凑到唇边吹,浅抿口。
赵杀满头是汗,心中惧怕有增无减,手中死死拽紧布帘角,生怕许青涵心血来潮,把这重帘子拉开。
许青涵听见他呼吸沉重,微微愣,而后才定下神来,温文笑道:“许某近日忙得分身乏术,在穷乡僻壤之地奔走,只求略尽绵薄之力。因为赵公子句妄语,便叫司徒将军亲自来函,硬是遣人把许某请到此处,平白延误救人治病良机,公子真是、真是好大派头。”
许大夫说到此处,脸上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看在这人安心听训、十分老实份上,到底还是强忍怒火,把茶杯轻轻放到旁,低声道:“怎不说话?”
赵判官如今听他说话,都颇有几分吃力,纵然极想开口,劝许大夫往后在行善之余,也要舒展眉头,常开笑口,万万不要郁结于心……可他早已病得说不出话。
他昏昏沉沉睡许久,醒来后,这病又重几分,人躺在病榻,有片刻工夫,还以为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
好在破晓之后,斗室大亮,院外嘈杂,赵判官总算能看清数尺方圆,听见丝人声。
赵杀个人喘许久,想再次画几道新符,善终善始,以免连累他人。
但等他将手抬起些许,愕然发现手背上多枚白色桃花印。
赵判官以为是自己眼拙,竭力辨认半天,那枚白色桃花印仍夭夭开着。
那许青涵见他依旧言不发,不由得沉下脸来,眸光沉沉地在屋中张望圈,看见屋中药碗堆叠、气味未散,虽然用量多有错漏,但确实是医治瘟疫之药,就连先前收到两封手信,也是运笔颤震,封比封颓弱无力。
可种种端倪越是天衣无缝,许青涵心中越气,当即微微冷笑道:
他时惊惧难言,四下打量,除去床前有重被金钩勾起布帘,室中并无其他藏身之处。
眼看着屋外人影摇曳,脚步声越行越近,赵杀脸色煞白,也不知哪里来力气,把身形撑起数寸,拼命伸出手来,用枯瘦手指拽住床前布帘。
等门口传来“吱呀”声轻响,有人推门而进,赵判官拼死搏,总算把布帘拽开来,时间金钩乱晃,人朝天仰倒,瘫软在榻上。
那人脚下未停,从从容容地走到榻前,看着犹自晃动锦绣垂帘,轻声笑:“赵公子还在装病不成?”
赵判官力气用尽,耳边嗡嗡作响,胸口大起大伏,隔半晌,才听出那是许青涵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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