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去想她孤儿新身份。她是边跟着大伙儿突围边给全家哭丧。
突围出来,各村人数相加,只剩半。从出发到现在,这次减员占三分之二。还有百多个人受伤,下子把止血药粉全用完。
第二天傍晚,人们醒来,发现所有伤员都自尽。他们在夜里合谋,决定绝不拖累大家,然后悄悄地相互搀扶,走到五十米以外,自尽方式五花八门。
又过天,队伍几乎在山路上爬行。他们再修改路线,选择更偏僻道路,而这些路线全都穿行在更深山里。连两天没有喝到水孩子们怎哄也不动,母亲背上婴儿们不是昏睡,就是嚎哭——已经不再是嚎哭,而是发出垂死野猫那样号叫。
颗饭粒都不剩。水米未进母亲们仍是把干得起皱Rx房塞给孩子,塞给吃奶孩子,也塞给半大孩子,连那些没母亲孩子,她们也只好用自己对Rx房去关照。队伍早已无形无状,延绵三里路长,不断地发现有孩子走失,有大人走死。唯能让孩子脚开步句话是:“马上就到,到就可以睡觉。”他们现在期待不高,只要能让他们歇下脚就很好,他们早就不信“到就有水喝有饭吃”。
这样个形如枯鬼队伍在九四五年九月中国东北走着。满山遍野秋叶红得火烧火燎。
东北秋天很短,早晨他们露营时,四野白霜。他们就靠野果野菜和坚决到达目地信仰滋养着五脏和身心。走到第十五天时,人数下降到千三百。
个早晨他们和中国民团遭遇。他们不知不觉走得离个集镇太近,惊动驻扎在镇上三百多号团丁。团丁们用全是日本造好枪好炮,先堵着打,再追着打。他们跑到山梁上松林里,身后枪声才渐渐稀拉。女人们都是身上同时背着、抱着孩子突围。多鹤背着个三岁女孩,正发高烧,吐口气就在她后脖颈上喷小团火。女孩母亲叫千惠子,自己怀里抱个不足岁男孩。她不管子弹还会咬上他们,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挂着白沫。另个女人回来拉她,她两脚钩住棵树,死命抵抗。她怀里孩子尖厉地哭喊,她大张两眼看上去是灵魂出窍后留下空洞。就在这时,她朝怀里哭喊孩子伏下身,旁边人只看见她两个刀背似肩胛骨奇怪地耸立会儿。等她直起身,那个孩子就声不吭。周围女人们也声不吭,怕她似往后退缩,看她放下断气孩子,两手慢慢拄着树干把自己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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