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骂人叫喊都尽管叫,反正谁也听不见。即将处决梁葫芦动手脚都叮当响,给他上最沉脚镣手铐。老几于是便对着那叮当响方位说起话来。他没有结巴。个将死男孩子配见识个口才卓越老几。对着完全看不见梁葫芦,他说假如他是葫芦话,绝不会错过跟亲人见面最后机会。葫芦声不吭,唯响动来自他镣铐,或者屁股下芨芨草。过会儿,老几又说,谁都为他可惜,不过这是没办法事。老几还说,梁葫芦这三年对他好,值得他老几在剩下不长余生里怀念。
又过伸手不见五指几分钟,葫芦说:“狗日老几,你他奶奶不结巴呀?”
老几不置可否。反正梁葫芦就是顾得上揭发他,也来不及。老几接下去还是尽自己努力苦口婆心:葫芦弟弟在东北当兵,路上走那多天,要他老几是梁葫芦,就冲这点也会去见面。
“那你个老狗日,你是假装结巴?装这多年?”梁葫芦口气几乎是崇拜。“你为啥要装结巴?”
……
“为啥?”
“结巴好,嘴慢,脑子就快。”
老几想,梁葫芦爱怎想就怎想吧,反正他生命所剩钟点全加起来,已经不到三位数。
老几钻出那间伸手不见五指号子时候,正是晚饭时间。邓指在操场上等着,问老几谈成效如何。老几摇摇头。邓指对老几摆摆手,让他掉头回去,问问梁葫芦,他弟弟明天早走,不见话有没有什临终遗言,或者遗物。老几只好再钻回去。临终遗言被老几说成“给你刚当兵弟弟两句祝福吧”。至于遗物,老几尚未开口,梁葫芦就在芨芨草褥子上打点起来,铁镣响成片。然后他和老几摸索着交接东西,老几接过东西,抓住葫芦被冻疮疤痕弄变形手,他把这只手用力握握。
梁葫芦给他弟弟和妹妹们留下是三套棉衣棉裤,已经破旧,是他在监狱两礼拜次交易市场以物易物换来。他刑期逼近,他每天都少吃口,用个馒头或者碗小米饭换个帽子或双袜子,再把手套帽子集中起来,换成件单外衣,再把单外衣搭上支钢笔或双旧球鞋换成棉衣。就这样截截地交换,最后给所有弟妹们都换上棉衣棉裤。他在棉衣棉裤里包他用沙柳树枝削弹弓,那是给他最小弟弟;用牛骨头磨个烟斗,说是给大队老支书,支书照顾他弟妹。他还给他妹妹换对紫红色毛线手套。准备这些东西用他半年时间,现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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