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就像你脱了裤子也就离穿上裤子很近了。考试终于开始了,人体解剖的试卷摊在面前,我清楚,考试很快就会结束的。
考试按惯例在解剖室里进行,鼻腔里是福尔马林的气味。考试分实物和笔试两部分。笔试和其他考试没有区别。实物考试,每人发了一张纸,用夹子夹在硬垫板上。一共十道题,考的都是人体结构。学号靠前的十个人拿了夹子,先进考场,像是端了托盘到餐厅吃自助餐。考场里十道题的实物半圆形排开,我们按逆时针方向从第一题答到第十题,每人在每道题的实物前只能停留十秒,然后向下一道题转移,不能回头看,更不许交头接耳。十道实物题,白先生没作怪,题目中规中矩。考了几块重要的肌肉,肌肉被剥离得很开,起止点以及和周围的关系一清二楚;肌腱用线绳拴了,线绳上有纸签标明题号。考了几个重要器官的主要组成部分,没有涉及生殖系统等下三路。考了股骨头,一块耳骨以及囟门。那是一个小孩的头骨,囟门还没有愈合,软软的,用粉笔圈了,旁边注了题号。大家基本上都在五秒之内答完每一道题,然后互相看看,挺得意的样子。厚朴好像总觉得题目里面有陷阱,越是看上去容易的题目,越可能暗藏杀机。厚朴使劲儿拽拴着肌肉的线绳,想看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藏着什么。白先生说:“厚朴你住手,线绳的位置变了,后面的人就没法答题了,没什么好看的了,再揪,整块肉都快被你揪下来了。”
实物考试完毕,我们被带进另外一间屋子考笔试。我们发现笔试题目挺刁钻,白先生开始胡说八道。厚朴坐在我旁边,显然是有想不出来的题目,我听见他的大脑袋吱吱作响,好像连续打开好几个大型应用程序后的计算机硬盘。杜仲讲,厚朴思考的时候,往往呈现大便干燥时的体态和神情。简单地说,就是蜷缩了身子,皱了眉头,一副刚刚死了舅舅的样子。他一只手抚摸着脸上某个正处于生长期的大包,推断着挤包的角度、力度和时机,另一只手死劲儿攥着笔,仿佛能挤出什么答案。
而且,厚朴在不停地哆嗦。厚朴和一般的胖子不一样,一般的胖子,比如王大师兄,一激动,脑门子就渗汗。厚朴紧张,不渗汗,只是哆嗦。厚朴的哆嗦,仅仅局限在下半身,上半身一动不动。这种哆嗦只让旁边的人心烦,距离远了,一点儿都不察觉。
厚朴还在哆嗦。他的脚前面,桌子底下,是个巨大的玻璃缸。我们人体解剖课快结束的时候,分配给我们的尸体已经被解剖得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