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己,浑身抖:不对呀!怎比活人凉那多?!她撩开被,柔软手在女儿身上轻轻搓揉。这不是掴她耳光手,是她抚弄琴弦手。母亲再次惊骇:太不对,活人身体怎是这个温度?!她干脆钻进被窝,抱住女儿,抱得像上回那样紧……不,更紧。女儿是脸朝墙壁躺着,身量比她高半头母亲从她身后抱住她,抱得太紧,血液热度隔着两层皮肤融进她血液。她觉得自己被抱小,越来越小,小得可以被重新装入母亲身体,装入她子宫,在那里回回炉,再出来时她就有跟弟弟妹妹们样名分。
母亲什也没说。要说太复杂,怎说得清?这娘儿俩之间该有她们自己语言才能讲得清:她们自己语言,对于任何其他人都是密码。就从那刻,小嫚意识到,这家里还有比她更变形,就是母亲。母亲变形必须随时发生,在不同亲人面前要拿出不同形状。能够想象,每变次形,都不无疼痛,不无创伤。正是意识到这点,小嫚决定离开家。
这天是何小嫚开始,她要寻找走出家庭道路。
你知道九七三年上海吗?到处是全国各种部队文艺团体招生点。因为前年林彪事件,部队停止招兵年。何小嫚名字出现在每个考生登记簿上。她不屈不挠,把学校文艺小分队练出那点儿本事超常发挥,在走出到第十个招生办时,背后响起声呼唤:“小鬼,等等!……”
何小嫚回过头,万叫是她呢。叫还真是她。想象小嫚当时怎样把她浑身最优越眼睛利用到极致,让眼睛做两盏灯照亮她平庸五官。那时部队首长都管们叫小鬼。“你是姓何吧?”
招生“首长”边看着登记簿,边朝她招手。这个“首长”就是郝淑雯。虽然郝淑雯比她叫“小鬼”只大岁,却已经透出首长式威严和慈祥。记得小郝参加那次接兵任务,专门给考生示范舞蹈动作,测验考生模仿能力和舞蹈感觉。小嫚模仿能力很强,几年学校演出也让她长表演经验,加上当时各种舞蹈舞剧里都有那个小战士,来两段特技,被人托举托举,们正缺少个头儿小小,会翻跟头女孩儿。何小嫚会翻不少种类跟头,们认为这跟她不怕死,不惜痛有关,反正也没人疼,摔坏拉倒。后来对她认识深,有天对她突然悟:她潜意识里有求死之心。对此她肯定毫无知觉,但从她热爱生病,热爱伤痛,热爱危险来看,觉得也许比她自己更懂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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