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如未闻,仍是不紧不慢,来到李子树前,却不躲藏。
陆大海心中奇怪,那灰衣人猛然抬头,露出面目,只惊得陆大海倒退半步,只见来人两眼空洞,面目苍白浮肿,绝似具水
廷抄家杀头;要被贼寇劫,丢到海里喂鱼;算来几十个人,活到如今,也只得小老儿。”
宁先生叹道:“老爷子这话深合圣人‘无为保身’之道。竞利逐名,本是杀身之由,安贫乐道,方为远祸之法。”
陆大海道:“宁先生你说都是大道理,小老儿不懂。但先生会算命,不妨算算,小老儿这铺是输是赢?”
那宁先生将手中铜钱连撒六次,说道:“这次为坤卦?变爻在上六,爻辞曰:‘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他见陆大海不解,便解释道,“这就是说,阴气旦过于旺盛,势必威逼阳气,阴阳二气难免大战场。只不过,自古阳者为君,阴者为臣,阴不胜阳,邪不压正,老爷子这铺败多胜少,若宁某卦象无差,当败在六五之数。”
陆大海听得惊疑,众闲汉却已嚷着下注,那庄家抓起竹筒阵摇,骤然掀开,众人屏息瞧,却是个六点,两个五点,再大不过。众人无不吃惊,陆大海更是傻眼,那庄家面收钱,面笑道:“六五,六五,六二五,宁先生真是铁口直断,哈哈,陆大海,还赌?”
陆大海翻褡裢,却是空空,转头望去,那账房不知何时,青衫飘飘,去得远,陆大海恨恨啐口:“晦气,这酸丁竟生张乌鸦嘴。”
“你先别骂。”那庄家笑道,“这宁先生可惹不得。你说,姚家多大家业?家里金山银山,几个账房也算不清,谁又没挨过胭脂虎嘴巴。可自从来宁先生,那算盘上就似住神仙,个月不到,别账房统统卷铺盖滚蛋。如今姚家流水般银子,都从他十个指头上过去,丝毫也不差哩。你说,如此来,姚大官人还不当他是宝贝?你敢骂他,当心胭脂虎听到,撕你嘴?”
众闲汉皆笑。陆大海却琢磨着如何向众人借钱翻本。这时间,远处鼓乐大作,众闲汉听,鼓噪起来:“姚家戏班来啦,去瞧,去瞧。”将赌具卷,哄而散。
陆大海翻本无望,提起鱼篓,悻悻走程。俄尔云色转浓,东南风起。他多曾出海,善辨风色,急向棵李子树下趋避,站立方定,大雨刷刷而至,在地面激起淡淡烟尘。
雨正急,忽见名灰衣汉子披发袖手,背负个包裹,孤零零蹒跚而来,陆大海心热唤道:“朋友,紧走两步,来这里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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