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地抬起头,眼底深处闪过丝雪亮哀凉之色,仿佛流星划过夜空转瞬不见。他说:“娘娘请移驾,鸾轿已在寺外等候。”
声音泠泠响起,仿佛不是自己声音:“有劳清河王。”徐徐走过他身旁,轻声道:“王爷身沾落花。落花残败,不是王爷该沾染上身物事。”他恍若未觉,只站着不动。
浣碧
眉心描画朵梨花形状,想起当日酒醉春睡在棠梨宫后院梨花树下,梨花花瓣正落在眉心,玄凌曾说肤色白如梨花,花落眉间不见其色,于是亲手执胭脂笔将梨花形状描在眉心,遂成“姣梨妆”,时宫中人人仿效。那是昔年荣宠,也是昔年与玄凌情意。如今若特意画上让玄凌见到,必定能勾起前情,激起他对怜惜之意。
于是拾起胭脂笔,浣碧立刻奉上小盒紫茉莉胭脂让润润笔。侧头忽见窗外抹颀长身影已在等候,心里生出漫无边际隐痛来。那样熟悉,仿佛是永生永世刻在心上。纵使已决定重回玄凌身边婉转承恩,纵使已决定心意扮演好“莞妃”角色保住切,仍是忍不住眼前黑,手中胭脂笔软软地坠到地上。
槿汐不动声色拾起笔来,柔声道:“娘娘劳累。奴婢来吧。”说罢细心描绘,灿然笑道:“娘娘倾国倾城,更胜往昔,皇上必定宠爱如初。”
凝眸向镜,镜中人已经扫黯淡容光,遍体璀璨,明艳不可方物。如同张光艳面具,掩盖住此刻晦暗心情。勉强笑道:“长久不穿戴宫装凤冠,现在穿上仿佛整个人重几十斤,难受得紧。”
此话出,自己也觉得怅然不已。这凤冠霞帔于而言,何尝不是万重枷锁,锁尽生欢欣希望。
槿汐微垂目,恭顺道:“皇上宠爱娘娘,赏赐丰厚,娘娘日日换新,习惯便只以为美而不觉难受。”
淡然笑:“世事大概皆是如此吧,习惯就不觉得难受。”
轻轻地说:“出去罢。”浣碧、槿汐立刻打开房门,左右扶起身。五月灼亮日光下,玄清独自负手站在石榴树下,殷红花瓣碎碎落身,他只浑然不觉。微微看他眼,他目光有瞬间凝滞,仿佛盲眼人瞬间见到光明,不能适应日光亮。
浣碧出声唤他:“六王。”他立即醒过神来,神色自如地跪下,字顿地说:“臣·弟·清·河·王·玄·清·参·见·莞·妃·娘·娘。”
仿佛是被人用利刃直刺下来,极力抑制住声音中颤抖,温婉笑:“清河王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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