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微凉,如蒙秋霜,“往往想得破,却做不到。”
鹂妃已死,三妃之中只余她与欣妃。其实诸妃之中除之外唯有她生有皇子,地位之贵自然不言而喻。然而每每来她殿中,总觉得时光漫长而潮湿,燕宜手边有面永远也绣不完团扇,有卷永远也阅不尽书卷。书香余温,秋扇哀怨,是她心底始终未解心结。
她亲手斟杯苦丁茶与,恬然道:“如今安氏已死,却落得‘鹂音贵嫔’这样不伦不类追谥,实在也是难堪。”
凝神嗅着茶香,轻缓笑,“那是皇后片苦心。”
“只是皇后这苦心并未得皇上谅解。娘娘辞去为鹂妃操持丧仪之事,皇后便是接这个烫手山芋。鹂妃是皇后手提拔起来,即便今日皇后在追谥事上加以贬抑,又借口头风对丧仪之事未加悉心料理,可是皇上眼中到底是已视皇后与鹂妃亲近。鹂妃已死,皇上留她体面已是耗尽旧情。他日皇上想起鹂妃所作恶行,必会想起是皇后主持她风光丧仪,想起她生前与皇后亲近。皇后精明,怎会不解其中道理。只是即便想出‘鹂音贵嫔’这般追谥来贬低安氏撇清自己,她终究已被迁怒,所以连日来连想见皇上
颔首,披衣起身道:“本宫去瞧瞧贞妃。”
彼时冬寒疏落,燕宜正在殿中捧卷书入神。芽黄对襟褙子挑着缕缕朱紫团花暗纹,湖绿细褶百合裙,宝髻松松偏侧,只以枚镂花流苏金簪绾住。不禁暗暗赞叹,芽黄那样明丽娇俏颜色亦可被她穿得如此沉静温雅。
殿中疏朗开阔,隐隐有梅花清香细细,晚阳被帘子筛碎铺陈满地,仿佛开满地金光灿烂花朵,愈显得身在其中她清雅疏落。
掀帘子进去,轻笑道:“又在看什书?这样入神。”
她见是,搁下书卷笑道:“能有什入神,好容易沛儿睡着,不过打发辰光罢。”
她身侧墙上新挂着卷手绘庄子秋水图,疏疏数笔画就,笔意却洒落通脱,全不似闺阁女子手笔。点头笑道:“妹妹画艺益发精进。只是若画花鸟鱼虫,山水人物,或许皇上会更中意。”
她淡淡笑,“皇上不常来,来也不注意这些小节。既然画什都无妨,不如画自己喜欢。”
拉着她手坐下,“安氏已死,妹妹也该宽心些。”
她微微笑,“鹂妃在时总是怨她,其实如今想破,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皇上对并无几许真心,不会因旁人而多几分少几分。”
将眸光投向她,“妹妹真如此想,也可不必介意荣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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